夜色的魔法让我没看清神秘客人是从哪里变出一瓶酒,总之当我走近时,他正旁若无人地喝着,眼眸微阖,慵懒随性得一点不像我一开始发现的那个清醒的侧影。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他脚步踉跄从我身边走过,没入值守在拐角处的黑夜里。
擦肩而过的酒意真实明确。
神秘客人身上的神秘气息也像酒,经过那一晚的发酵愈发浓烈。我没有办法将他屡次出现在店周围这件事当做巧合。想起最近周边频发的盗窃案,这个不怀好意的想法让我停止给他免费提供冻干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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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神秘客人意外如期而至。从进门到落座一如从前,也不在乎桌上没有冻干和水。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门上铃铛响了,时断时续,轻盈清脆。来的是房东太太。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要说唯一的亮点,该是那一头染发,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黄,跟她养的那只大橘有点相似。踩着高跟迈着业余的猫步走来。
我暂时把眼睛挪了回来。
房东太太是来给橘猫买零食的。我挺喜欢跟她聊天,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我说老麦,你这进进出出可得多注意着点,附近的咖啡馆和果摊都被‘光顾’了,损失了不少东西。你这零食店别也被惦记上了。”这话像根好事的羽毛挠得我心痒痒,眼神不自觉往落地窗的方向看, 那个安分守己的背影在心里幻化成不速之客。
出走的眼神成功吸引了房东太太的注意,她顺着望过去,靠在柜台前的身体似是想确定什么似的往前倾,接着听到她刻意往上提的声音“哟呵!那位不是咱们的大警官,这么有闲情逸致来这儿看风景,也不肯参加‘怪物大作战’的行动。”
原来,不速之客是个警察!只是这个警察闲散得不被认可,甚至不被主动提起。
“老麦,别以为有个警察在这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家养久了的猫不会捉老鼠,这闲惯久的警察不一定镇得住贼。咱们这位警官,可是出了名的佛系,我几乎没见过他穿过几回警服。”
房东太太口中的“怪物大作战”是一场极大的追捕行动,出动了大量警力。也许在她的眼里,像神秘客人这样年富力强的警察理所应当上前线当排头兵。我在心里问自己:“所以神秘客人是做错了吗?”没有答案。
许是对神秘客人的臆测误解让我心生愧疚,赶在不善言辞再次出现之前,我赶紧把零食打包好递给房东太太送她到门口,并欢迎她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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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又是一阵响,情绪不明。倒是低落的寂静紧接而来。我望向落地窗,他正低着头,一时分不清这低落的主人是他还是我。
我重新给客人递上冻干和水,歉意使我拆了日期新鲜的一包。他抬头看我,面露疑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蓝得像从哪里偷来的湖泊。“我欢迎所有不是坏人的人,与你是不是警察没关系。”他的疑惑更深了,像是在问我怎么认定他不是坏人。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像房东太太认定他不是个好警察一样无解吧。
他走后,桌上的水和冻干都被光盘。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每天都在中午前准备好冻干和水,但始终没有再等到那阵暴躁的铃铛声。仙人掌再次回到独自看月亮和太阳换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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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听到神秘客人的消息,依旧是从房东太太的口中获知。据说这段时间猖獗的盗贼都落网了,是一群狡猾又贪吃的鼠贼蛇盗,反侦察意识极高,多亏了神秘客人的蹲守,摸清他们的作案习惯和特点,加上对周边路况熟悉,多亏这些周全的资料才将盗贼一网打尽。
语气里自然流露的称赞,好像前些天当面夹枪带棒指摘他的人不是她。我莫名替神秘客人高兴,为他在房东太太的形象得以正名而高兴。尽管这与我无关。
我坐在从前神秘客人坐的位置上,看窗外热闹的街景,不禁在想彼时的他会在思考琢磨些什么,研究路线吗?无论如何,他身上的神秘终于水落石出,午后静坐夜里买醉都是他蹲守的伪装。之所以把点选在店里,大概是因为飘窗视野开阔,方便勘察。
想起房东太太之前说的一句话:“闲惯久的警察不一定镇得住贼。”其实神秘客人只是不做英雄梦而已。没有参与大行动,却用行动守住了眼前的小太平。也许在房东太太眼里是不作为无大志的做法。但,一定要冲锋陷阵才算个好警察吗?
神秘客人真的没有再来过,偶尔看见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街上晃荡。一点不见警察的正派样,这一点不如仙人掌实诚。“你说,他是不是又在暗地里巡逻?”我趴在桌上和仙人掌聊天,它轻戳了我一下表示不知道。
或许,神秘客人就是个与众不同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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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也会想,我经营一家店,勉强算个小老板,是不是也应该要做个富商梦。念头才一闪过,顿时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紧迫。我更想做个给自己打工的打工仔,服务好每一位进店的客人做一个良心掌柜,富商梦是务实经营之外的缘分了。
有梦可做固然美好,如若没有,初心不变也很珍贵。无论是神秘客人还是你我,都是各自征途中的独行者,只要不忘记最初为何出发,或许不必刻意追求能走得多远。
有梦者早日实现
无梦者务实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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