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刘老虎打着关心社员同志生活的旗子向牛贩子说亲。牛贩子虽疑窦丛生,但想到自己能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学生妹子更没有自己的主张,想说,给谁说;想走,往哪走。只能任凭风浪把她推到某个地方。
结婚这天,无半点喜庆。学生妹子穿着平时的衣服,头上的红花,还是邻居李大婶给扎上的。白皙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让人怜惜不已。乡亲们对这桩婚事,议论纷纷,想不明白学生妹子为什么会嫁给牛贩子。可天底下怎可能事事让人想明白?
这桩牛头不对马嘴的婚姻,注定是不幸的。牛贩子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平时的粗鲁,头发理顺,衣服抹平,手脚洗得干干净净……,几天之后,牛贩子发现一切都是多余。自始至终,学生妹子没有抬起头看过他,哪怕一眼。他想说话,想发火,可无论怎样,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牛贩子开始想念死去的老婆,打雷闪电,狂风暴雨总比这死一般的沉寂有生气。
尴尬在确认学生妹子怀孕时更甚,牛贩子再傻,也知道时间不对,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再想到刘老虎对自己的殷勤,心里便狠狠地咒骂那人面兽心的家伙,开始怜惜比猫儿还瘦的学生妹子。
时间在农村似乎也放慢了脚步,早晨,太阳慢慢爬上头顶,傍晚,腾腾烟雾升起,分不清是炊烟还是地上的湿气蒸腾,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子远离,学生妹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但四肢依然纤细瘦弱,状如麻杆。
八月一天的凌晨,牛贩子被哼哼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汗湿的脸,头发杂乱地贴在耳边。牛贩子一翻身坐了起来,学生妹子要生了,牛贩子马上请来接生婆。学生妹子疼得大叫,用手搥肚子,其间还晕过去一次,太阳偏西,终于生下一个小不点,一个皱巴巴的女孩子。微黄的阳光投射在天井,穿过巴掌大的窗户,洒在房间里。学生妹子接过女儿,偏着头,看着逃进屋的阳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牛贩子说,就叫小晴吧。话还没说完,接生婆大叫,血崩了。果然,鲜红的血已经浸过薄薄的棉絮,从床沿漏了下来。牛贩子也骇住了:“快想办法呀!”接生婆脸色煞白,掀开被子,学习妹子身下已是一滩血水。
“赶快送医院”,接生婆吼道。
牛贩子马上拿来箩筐,下面铺了些稻草,垫上棉被,把学生妹子抬进去。这时,学生妹子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闭着眼,两只手软软地搭在箩筐外。才一会儿光景,箩筐下也滴滴答答。牛贩子和隔壁李大叔两人抬着往医院赶,还没赶到医院,学生妹子就断了气。小睛刚一生下来,就成了没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