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请不要忘记那一群知了

今天,是一年中最伟大的一天。因为哪怕是春节,没有你们的参与,也是索然无味的。

在每一个听不到蛙鸣的夜里,哪怕你们的身旁躺着一个酩酊大醉、鼾声如雷的男人,你们也在彰显伟大。在每一个看不到小鸟翻飞的早晨,哪怕你们的臂弯里躺着一个正长出第一颗牙齿的哭泣的小孩,你们也在彰显伟大。

你们省吃俭用,从不乱花钱;你们谈论油盐酱醋,不再谈什么诗和远方。你们为孩子的接送而操劳,你们为老人的看护而操劳,你们甚至为待缴的水费而操心。但当你们刚从菜场出来又准备去排队缴纳水费时。请记住你们也曾经在童年的池塘边你们曾怎样梳妆打扮,怎样沐浴嬉戏!不要忘记池塘边的榕树上的那群知了的叫声!

你们曾经同声念过的那些词语,都是我听过的最美的诗歌。我愿意是停在那棵榕树上的某只知了,能亲眼目睹你们的每一份微笑。榕树下,池塘边,到处都是花朵,都是春天,都是渴望。我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曾消逝。

哪怕在这个没有尽头的今天,你们打发了一天又一天。但是请千万不要忘记,你们曾光着脚丫踩过的那一片草地,你们的步履那么轻盈,连草茎都不会踩折。你们曾小心翼翼地将蜗牛从路上拿开,放到路边。如今,你们却要把一只母鸡温暖的躯体拿在手里,不得不扭断它的脖子,拔掉它的羽毛,掏出它的内脏。看见你们做这些事,我一言不发。我知道,也许你们的男人正束手无策地等待着你们用平静的手把那一地鸡毛收拾干净。你只是用那沾满血水的手,拢了拢散到胸前的发辫,继续切割着那只支离破碎的鸡。

是谁教会了你们砍剁那些食材,我一点也不关系。我在意的是,谁教会了你们编织发辫,那些无时无刻都恰如其分地装饰着你们的发辫。我想是不是在每一根发辫编织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有一只手会伸进你们的头发?那手,来自自己,还是一个男人?

我愿世间的每一个男人都能轻柔地解开你们巧夺天工的发辫,我愿每一个你们都被温柔对待。

让那些忽视你们的人倒霉吧,让那些懂得你们的人们幸福吧!我爱你们。

我通过我爱你们。我通过你们爱着这个世界。

如果我是树叶,你们就是那棵树。你们教我认识花草树木,你们教我唱歌跳舞。我愿把每一片树叶写满诗行,然后又把它们揉碎,撒向风里。一首诗像一棵树。它起初枝荣叶茂,秋天到来时,树叶飘零。我的诗行像黑夜里的涛声在你们玫瑰红的耳廓里发出响声,当你们年老时,当你们记起那棵池塘边的榕树时——我们曾在那下面紧挨着小憩,细数树上藏着几只知了——那时候,我希望你们知道我有多爱你们。

你们教我懂得了温柔。在男人发现你们的身体之前,你们已经先发现了它。你们曾允许让我抚摸,是我的温柔不再使你感到满足,你才要求别人的快乐吗?我的诗行,我的微笑,都是对你的。

你们终究要离开那一片池塘和那一棵榕树。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夏天的那一群知了曾在你们头顶如何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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