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梦
南宋末年，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住着善良的王老头和他的女儿娇娇。王老头有几亩薄田，闲时进山打几只兔子獐子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一次，王老头进山打猎，一日未回，娇娇愁了一晚，心想，爹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娇娇决定进山寻找父亲。在茂密的森林里，娇娇迷了路，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惶惶不知所措之时，从林中钻出一个黑黑壮壮壮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询问道：姑娘这么晚，还在这里不怕野兽吃了吗？娇娇非常害怕，但还是颤着声回答：因为父亲进山打猎，两日未回，怕出了什么事，不得已才来寻找。如今迷了路，也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那我就先送你回去，再帮你找找父亲吧。”青年男子说。
娇娇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幽暗的森林里，怕也难以找到出路。虽不知这青年男子的好心是真是假，但也只能到时见机行事了。于是说：那就麻烦公子了。公子也是来这打猎的吗？
那青年男子笑笑，并没回答。只是径直朝前走。娇娇也只好提着裙子，一步一随地跟着走。
也不知转了几个弯，钻了几道树林，到底走了出来。实在累啊。娇娇觉得自己真的走不动了，心想要是有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
啊，那里有个茅屋，也许我们可以去讨点水喝。那青年男子说。
两人来到茅屋前，那儿只有一个银发老婆婆。在那喝了水。娇娇就想睡觉。那好，睡吧。老婆婆给娇娇铺了床。娇娇睡得很甜，做了个梦，梦中，自己正和那青年男子巫山云雨。突然，一声叫唤，娇娇惊醒过来，羞涩未退，却更吃惊地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未弄清，又听得一声叫唤，原来是父亲回来了。娇娇忙起身，出来见了父亲，只见王老头左手臂上缠着绑带，右手提着一只野兔子。娇娇忙问：爹，你怎么了？王老头说：没什么，只是追兔子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醒来发现左手断了。娇娇忙扶父亲坐下，又忙着烧水做饭，也就没心思想刚才的那个奇怪的梦了。
吃饭时，王老头看了看娇娇，说：我的女儿真是越长越俊俏，也该嫁人了。上次，村里的徐老爷说要娶你做妾，我没答应，那是因为你自小就许配给村里的润才了。润才上次也来看过你，你那时不是躲在闺房里不出来吗？
全凭爹爹做主就是。娇娇低下头，其实她也偷偷看过润才，觉得他一表人才，又听说他是孝子。心里也蛮喜欢的。
其实，王老头知道那一跤摔得不轻，因为胸口隐隐发痛，还吐了血，怕是时日不多。
日子飞快地转，择日成婚。洞房花烛。润才虽然疑惑娇娇没有破红，但也没多想什么。可是不多日，娇娇的肚子却越来越大。村里流言蜚语，铺天盖地。
南宋北伐，润才被征召入伍。
不久，娇娇生下了一个又黑又壮的小孩儿，叫黑娃。这孩子一看就不像润才那清秀模样。所以润才的母亲把娇娇赶出了大门。
村里是没法呆的了，娇娇只好带着黑娃四处乞讨。娇娇不喜欢黑娃，真的很想扔了他。可看到他那水灵灵的眼睛，怎么也不忍心。
娇娇听说，大将杜杲在庐州大败蒙古东路军主力。润才在其间英勇善战，立了大功，被调为杜杲的贴身侍卫。她想，要是能找到润才，润才一定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可是现在兵荒马乱，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要去千里迢迢之外找丈夫，怕是难以实行的。
娇娇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黑娃回到老家，以织布为生，艰辛地抚养着孩子。
那黑娃长的很快，还不足两周岁，就已经像五六岁的孩子一样高大，而且力大无比。娇娇想起去年那个救了她的黑黑壮壮的青年，又想起那个梦，难道那个不是梦，黑娃是那个青年的孩子？
娇娇迷惑不明，更多的是害怕。可是又无从查证，也只好懒得去想，生活已经逼迫得她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在老织布机上不停的织呀知织呀。
一天，黑娃拿着外公用过的弓箭到外面去玩，居然扛了一只小鹿回来。娇娇问他，鹿从哪来，他说是自己射的。娇娇从鹿身上拔出那箭，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父亲的箭。因为王老头在自己的箭上刻着个“王”字。
娇娇又惊又喜，自己的儿子居然有如此本事，真是不可思议。
娇娇把鹿肉分给一些邻近的乡亲，大家都感激不尽。
不久，听说润才回来了。娇娇想润才一定回来找她的，可是左等右等的是，那润才居然要和将军的女儿结婚，而且那女儿是个又粗又黑，泼辣得无人敢惹的姑娘。
娇娇跑去质问润才，为什么要做个负心汉，润才却连大门也不让她进。
娇娇回来，哭得肝肠寸断，黑娃在一边抱着她，不停叫娘，不要哭，娘，不要哭。这时，来了一位老者，说，我家公子请少爷和夫人回去。
娇娇擦干眼泪，想，难道润才回心转意，现在来接我们回家吗？于是问，是我夫君叫你们来接我们的吗？老者说是的。娇娇满心欢喜牵着黑娃的手，走出门外，看见两顶豪华舒适的轿子端端正正地放在地上，轿子两旁各站着四个虎背熊腰的抬轿大汉。
坐上轿子，只觉得轿子外，风声呼呼地响，那轿子走得飞快啊。她想掀开帘子看看，却怎么也掀不开。真是奇怪。看样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很快，轿子停下来了。娇娇从轿子上下来，简直惊呆了眼。这根本就不是李府啊。
娘，这是什么地方？黑娃问。
娘也不知道。娇娇答。心里却想，难到李府新建到这儿了吗？
夫人和少爷请进。老者一边说一边用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娇娇牵着黑娃进到院子里，院子里的茉莉花开得又多又白又香，还有玫瑰、芍药、牡丹等多种花草。此时，里屋出来一个笑吟吟的黑壮青年，正是前年带娇娇出山的那人。
一天不见，想不到夫人不但有了我的骨肉，还把他养得那么壮，真是好！好！好！以后，夫人就跟着我住在这儿，尽享荣华富贵吧。
黑壮青年哈哈大笑，过去就想挽住娇娇的手，扶她进屋。娇娇甩开他的手，颤着声问，你是谁？什么一天不见？什么你的骨肉？
难道你已忘记前天我救你的事情了吗？我姓黑，叫山明。那天，你在山里迷了路，恰好我散步，见你楚楚可怜，救了你，又忍不住和你好了。后来，送了你回去。我娘又吩咐我去给姥姥祝贺，喝了一天的酒，今天一回来，我就叫人去接你回来了。黑山明说完，又伸手过去想扶娇娇进屋。娇娇害怕得退了几步，说，前天？前天我明明在家里，都没有出去过，你又怎么救我的？黑山明想想，又哈哈大笑，哎呀一声，说，是呀，我都忘记了。我们妖界一天，你们那儿都是一年了。
妖界？难道你是妖怪？娇娇这才记起爹爹曾说那山里确有一些狐妖，但都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所以爹爹从未射杀过狐狸。娇娇用手揉那太阳穴，努力想站稳点，却到底晕了过去。不知几何，醒来躺在软绵绵的绣床上。四周好安静，只听得知了在叫。
娇娇努力回想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爬起床，出了房，一个侍女急匆匆跑过来说，夫人，你醒了，请问，你想吃些什么呢？
娇娇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黑娃正和一个黑壮青年玩捉迷藏玩得高兴呢，而那黑壮青年正是黑山明。
黑山明看见娇娇起来，忙抱起黑娃，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黑娃却挣着下来，飞奔进娇娇的怀里，娘，娘，你怎么睡了那么久？我和爹爹玩捉迷藏，爹爹老是找不着我呢？
看着黑娃兴奋得发红的脸，娇娇想起昨日的事，想起黑山明的话，一切都是梦不成？娇娇极力掐自己的脸颊，却生疼得很。
娘子莫非不信我的话，若是不信，我可带你回去走一趟，想必外面已是不同的世界。黑山明说。
娇娇又怕又无措，唯有点头。
黑山明叫娇娇闭上眼睛，娇娇顺从地闭上了，只觉黑山明拉起她手，身体就像云朵一样飘起来。等她睁开眼睛，眼前的老家已经是蛛网密布，房子里的织布机也已经灰尘堆积，旧已不用的模样。
黑山明又带着她来到李府，听得一片哭声，原来，刚有人来报，润才前日出战，被乱箭射中，已经一命归西。他那又黑又粗的娘子听得这消息，抱着她三岁大的女孩呼天抢地哭呢。
娇娇不由得也洒了几滴清泪，看这世间纷纷扰扰不得安宁，也只得随山明回去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