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氛围伴随着夏日的暖风与汗味隐隐出现，紧张隐隐作祟，今天是4月6号，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每个人都越来越感压力的存在，这其中也包括小言。

 小言是个从小成绩就还可以的小女生，长到十七岁都没有留过长头发，起初是妈妈懒得帮她梳理，后来是她自己懒得梳理，从小到大，一头短发，一对咪咪小眼，胖嘟嘟的脸蛋十分可爱却带有几点雀斑，矮矮的，瘦瘦的，很招人喜欢。她是一个很努力进取的人，但她并不喜欢读书，她之所以那么用功地读书，或许绝大部分的原因是爸爸。爸爸是个农民，靠着做生意谋生，却也挣了不少钱，在小言高二的时候，家里就买了车，货车，大货车，:对于那辆大货车，小言并无太多感触，因为那不足以作为炫耀的资本。爸爸希望小言能考上一流大学，完成他年轻时未完成的梦想，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言身上，他希望弥补自己内心深处因年轻气盛谈恋爱荒废学业的痛，他真的很痛，他真的很后悔，所以他真的很希望女儿能考上一流的大学，那是他毕生的希望。小言也很乖，很听话，她一直都很努力。两个月，两个月能做什么？此时的小言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埋头苦读着，努力着。事实证明，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年级总共600多理科生，她一直努力，从高二的两百多徘徊到现在稳定在前80，看着自己欣人的成绩，她并没有太多感触，她觉得自己仍需努力，她还是不那么自信，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境界里，在几乎只剩学习的生活里，在几乎血拼遍了的题海里，在家人默默的关心里，在自我的学习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按下手表的s键，猛然发现，已经5月6号了。

 其实一切，在此时，几乎是尘埃落定了，该学的已经学好了，能考上一本的应该就能考上，考不上的或许还可以憧憬一下奇迹，命运似乎已经，或者说快要落锤了，谁会去北大，谁会去清华，谁上一本，谁上二本，似乎都已经清清楚楚了。又是一次月考，这次小言超常发挥，挤进了前50，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她根本不敢把这样的好成绩告诉爸爸，“万一他想让我考上清华怎么办？我怎么可能考得上？”按照上一届一本生录取300多的标准来看，稳在前面的小言准能考得上一本的，但她丝毫不敢懈怠，不肯放松，她还是不那么自信。

 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已经是家常便饭，她从未退步过，每次进步一点点，或一个或两个名次，她不欣喜，但也安心，大大小小又考了五六次，每次都是那么平平稳稳，她已经很平稳了，比起小学，比起初中，比起高一，比起高二，她现在真的很平稳，很沉重，很扎实，很安静了，也许是时间改变了她吧，又或许不是。

 六月如期而至，今天是儿童节，想想自己已经阔别童年5年了，她早就不是什么孩子，至少，她是一名青年人，虽然说她的长相，发型，面貌，身材，从小学六年级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这简直就是神话，但事实就是如此，除了长高了，胸大了和来了大姨妈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变，我说的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个女歌星，还是有自己的思想，还是想事情总比别人想得多，看得清，还是很爱笑，还是很迷茫，很是觉得自己是个还可以的人，还是长得不漂亮，还是很聪明，还是很懒，还是很矮，很多很多，一切都是静止的，在她的世界里。其实，她是一个思想惯性，心理惯性很大的人，她害怕改变。

 儿童节，很快就过了，对她而言，毫无意义。6月2号学校把学生放回家一天。与往日很不同，也许紧张的不只她一个人，不同于平时的劝告，教导，今天家里异常的平静，爸爸没有要她加紧了看书，也没有说那么多大道理说读书如何如何重要，考大学是怎样的有意义，要如何搞学习，不知道爸爸现如今是成竹在胸了，还是一样忐忑不安。吃晚饭的时候，说话的人也很少，与爸爸平时作报告一般的“大场面”不同，今天大家都在吃饭，也许紧张的真的不只是小言吧。饭后，爸爸只说：“言啊，别紧张，别害怕，爸知道你尽力了，就用平常心去对待吧，就……万一……那什么了，爸也……没事儿啊，爸爸不会太在意真的，我知道你尽力了……”知父者女也，小言又怎会不知道爸爸内心的殷切希望呢？嘴上不在乎，到真的出成绩了，还能不在乎吗？什么也没说，低头，含胸，微勾着背，一贯的姿态走进了房间，锁上了门，什么也不想干，发呆，第二天早上，生物钟准准地醒在了4点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浪费了一个晚上，小言自责了。

 起床，用她这三年一直在用的那个牌子，那种口味的水晶一般的牙膏刷了牙，又用三年一直在用的那种有雪碧味的洗面奶洗了脸，那是妈妈不准她用的，可她却瞒着妈妈用了三年，三年同一个品牌，同一种功效，同一张脸。吃不惯家里的早餐，就背上抱，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买了几个小烧麦，那是掺和了酱油还胡椒的烧麦，里面好像还放了肉，她吃着很自在，很安心。今天是6月3号，是她的生日，18岁的生日，很早以前她就告诉过爸妈，18岁的时候，她要一个平淡的生日，平常得就像每天的早餐一样毫无新意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吃如何山珍海味，没有买新衣服，没有party，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今天18岁了，这是一种淡淡的忧愁与淡淡的忧伤，18岁了，想哭，“18年，我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我又将往何处？”迷茫，全是迷茫，但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十字路口，就在三天后。好久都没有照过镜子，都快不记得上次照镜子是几月份了，她还是不自信，她长得不漂亮，她讨厌镜子。今天18岁了，想看看18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随手拿起寝室窗台上放置已有一两年的小粉色镜子，那大概是上几届学姐留下来的吧。翻开那个盖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脸挪进镜子里，不想自己已有快要披肩的长发，刘海是成型的斜了，自己的脸很小，脸上的斑，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已经全然不见了，“我长大了吗？我，是不是变得比以前漂亮了？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那不是惊喜，不是快乐，是一种畏惧的可怕，是一种要掉眼泪的痛苦，长大了，头发也长了，斑也没了，变了，又是一阵狂笑，然后是猛哭，她怎么了？她是一个害怕改变的人，现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不再像当年的童真，脸上少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光芒，没表情，她没有表情。

 这是她18岁的生日啊！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听，她甚至害怕听到一声“生日快乐”，因为她就想过得平淡无奇。与从前山里抓下来的野孩子般的小言不同，如今的她只奢望一种彻底的安静，不想去田野里放歌，不想去听布谷鸟的鸣叫，也不想爬到树上去摘那酸溜溜的野果，她再也不敢打着赤脚在田地里玩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奶奶话话家常。脱离了，她已经完全脱离了在乡下的那种奔放的快乐的自由，也懒得去闻一闻那不带一丁点污染的空气。她究竟怎么了？

 晚自习在教室风扇和空调都在卖力地工作着，今天果然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日她笑了，苦笑，果然没有人知道，虽然说这是自己所希望的，但内心不免还是有点悲伤，想想自己平时人缘也还可以，铁哥们有几个，铁姐妹也有几个，咋地就没一个人记得自己生日呢？她在班上应该有1，2，3…至少有五个铁哥们，大家都特别照顾她，把她当小妹妹，也当朋友，特别爱逗她，而她也玩得很开，经常和他们打打闹闹，只不过，进入高三后，大家都各自忙学业了，不过她心里清楚，情谊从未改变过。还有几个好姐妹啊，两个发小，两个在高中认识的，特铁，每次小言出点什么乱子的是她们帮小言罩着，有时候小言觉得只要有她们在，自己一点也不孤单。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18岁的生日啊，去年慕慕还送了她一个自己精心制作的玩偶呢，只不过放在柜子里太久，发霉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唉，也许大家都不记得我了吧。”她知道，说这句话是在骗自己，没有人忘记了她。只是她已经忽略了还有三天就要高考这件事情，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忘记了她的生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不过她没有想那么多，她真的很纠结。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就这样坐在座位上想了一节自习。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其实当年都是她的错，才让两个人分了手，却还让他背负了愧疚。

 他是小言的初恋，两个人一见钟情，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言，16岁的时候遇见了他，他18岁，她16岁。小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跟着他，自己心里很幸福，那时候两个人都很认真，小言真的很依赖他，依赖到没有他就不行的地步，她经常想他，上课想，下课想，做作业想，吃饭想，体育课也想，一天到晚脑子里全是他，小言的成绩退步得很快，然而那也是她学习状态最佳的时段，她似乎有点后悔了，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后悔了，她告诉自己自己有多爱他，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他爱她就够了，她似乎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她并不是一个可以为爱情牺牲一切的人，她功利。于是，她累了，只谈了两个月，他说他要走了，当时他并不知道小言有多累，因为他们的事被学校发现了，可小言还是顶着家里，老师，学校的压力继续和他在一起，她累了，他也要走了，他满18岁了，学习成绩又烂，呆在学校里浪费时间不如出去工作，于是他爸爸帮他安排了一切，过年之前，他就要走了要两年之后才能回来，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电话，交通不便，小言的心里又是一阵失落。两年？她傻，她根本不知道两年有多长，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两个傻子，两个傻子约好两年之后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小言说要嫁给他。此时的小言五味杂陈，她并不知道自己累了，她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不想谈了，她以为自己还想和他在一起，她以为自己还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但是有一点是真的，小言喜欢他。就是这种喜欢又不想在一起，和在一起又不能呆在一起的痛苦挣扎让小言的心都累了。他走的那天，来找小言了，他去她们班找她，午睡的时候，他不敢亲她也不敢抱她，他怕被她们班主任看到，那样会害死小言，他是真的很爱她，但她只是隐约的知道。他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他叫她进去睡觉，她乖乖地走到教室门口，他想看着她进去，她却猛的回头抱住了他，他也吓傻了，只是担心她们班主任看到会害到她，不过他也没怎么样，只几秒钟便松开，他也转身走了，她看着他离去，并不知道那一抱，就是最后的一抱，再也没有了，她不知道。一个月后，两个人取得了联系，互诉无尽的思念，她因此觉得地域的分离并没有将两个人的心分开。她仍然没日没夜的想他，不搞学习，但其实她是想搞学习的，不过一想他就会没止境的想，很想很想。她开始厌倦了，因此，她总是打电话给他，如果他没办法接，她就不停地打，有一天晚上，她打了500多个电话给他，始终没人接，她几乎要崩溃了，她需要他。后来，每次他打电话给她，她都发脾气，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变化，这时候，小言的心里似乎露出了万分之一的欣喜，小言不想做坏人，她不想提分手，她还在欺骗自己要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小言如往常一样帮他挂QQ时，发现他把密码改掉了，为她写的，说好一辈子不变的个性签名也已经删了，小言蒙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马上嚎啕大哭，她什么也没有做，脑袋一片空白，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哭呢？他这摆明了是要分手啊，我那么在乎他，我那么想和他白头偕老，而我怎么没有哭？我应该哭的啊？我大概是痛到没有知觉了吧。”痛是真的，小言是爱他的，只不过又不想因此荒废了学业，又不想分手，很纠结，但既然他还没有正式开口提分手，就什么都不算。但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那年4月20号的下午，小言接了他最后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他还是不想伤害小言，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那句话，没等小言说话便匆匆挂掉了电话。他心里想小言这会儿肯定是抱头失声大哭了，他还是心疼他的。但和他想的不同，小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空，难受，眼泪轻轻的从眼睛里滑出来，很轻很轻，心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没有特伤感的表现，她真的痛到没有知觉了。

 后来小言给和他在一起工作的他表哥寄了一封信，叫表哥转交给他，还交代如果他看了，一定要告诉自己他是什么反应，表哥都答应了，不过后来那封信就像是石沉了大海，杳无音讯了。今年十月，他就20岁了，他现在还在那个地方吗？小言不知道，他也不再去想过去的美好时光，尽管真的很美好。

 这时，班主任走进教室，陪陪大家自习，她走得很安静，没有人知道她进来了，当然也包括正在发呆的小言，她被叫了出去，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用假惺惺的关怀虐待着自己，小言心里很不高兴。班主任戴一副棕色眼镜，真可笑，棕色的眼镜，难怪小言能感觉到她的假惺惺，那个女人只关心家里有钱，成绩好的学生，像小言这种谈过恋爱，家里又没什么钱的人，当然是另眼相看了，关心？去她的关心！一定是爸爸瞒着自己偷偷给她送了礼，爸爸真讨厌！又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和她勉强站在一起几分钟，进了教室

 黑板上有倒计时牌，已经改成了三天。此时的小言，精神已经恍惚了，“我能考得上吗？应该可以吧，不，不可能，我应该考不上，哎呀！我到底考不考得上呢？”她考得上的，只是她始终不那么自信，她反复问自己考不考得上，她好傻。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间，小言没有去食堂，她去了寝室，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去了寝室，看着和自己同寝两年多的姐妹，心中还是不舍。她走进洗漱间，拿起洗漱用品开始刷牙“小言，这个时间刷什么牙啊？长蛀牙了吗？哈哈”室友的话提醒了小言，“对啊！我怎么会刷牙呢？”又随便弄了两下，洗了个脸，又洗了澡，就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所以，她没有吃晚饭。

 晚自习，正当她在聚精会神的进行着演算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什么，发光体？没在意，她觉得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退边滑过去了，她猛的收脚，是个毛茸茸的东西，但又看不到很快就不见了，她告诉同桌，同桌没理她。直到她觉得什么东西缠着自己的腿了，她往桌子下一看，是一条蛇？又不是，蛇哪里有毛啊？是一条发绿色荧光的的东西，她很怕，一声尖叫彻底打破了全班同学的思绪，“蛇，蛇，有蛇，是一条发绿色荧光的蛇。”同桌赶紧往桌下看，“没有啊，什么都没有，你神经病吧！”带着一点点抱怨的。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刚刚我就是看见它缠着我的腿啦！”下课后她还向同学解释说她真的看到了，理解她的人都告诉她她太紧张了，小言不觉得，她真的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紧张。晚上回寝室睡觉，小言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但也不便深究，就带着恐惧进入了梦中。是的，还是那个发着绿色荧光的条状物，现在缠着的可不在是腿，它压着小言的胸口，压得她无法喘息，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但她动弹不得，她没有力气动弹，一阵一阵的压力压下来，她要窒息了，但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平安地醒了，只是自己的枕头掉在地上了。

 今天6号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都已经放假回家了，小言很幸运的可以在本校考试，她很高兴，同寝的几个姐妹，也在学校考，这样大家又多了一份安慰，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天了，自习，全是自习，白天8节，晚上4节，全是自习，其实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考得得上吗？爸爸，你说呢？我考得上吗？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那两天了，我……”她不是在打电话，她在自言自语。大家都搞不懂她明明就很有实力，干嘛还那么用功，那么努力，而且还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她非常紧张。有人说她把成败看得太重了，有人说是她家里给了太多的压力。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是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是为了爸爸，也许吧，其实她也曾经在心里无数次憧憬过自己的美好未来，憧憬着把自己变得优秀了再去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也许大多数读书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读书是为了什么吧，大家都在接受着命运的安排，随着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的响起，结束了，高中，小言，又是一片空白。晚上依旧在寝室就寝，大家都在，明天就会有很多外校的考生进来，也会有很多同学出去考，只有今晚，大家都还在，现在的小言，已经麻木了，她觉得自己不紧张。

 晚上，热得很，越睡越热，越来越热，小言觉得寝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热，她又快不能呼吸了，又是那个发光体，压在她的胸口，这一次不同了，因为寝室里空气又干燥，又稀薄，她本就无法呼吸，又热，那个东西又压着她。压力，没有自由的呼吸，都快让小言看见死神了，又是一阵一阵的压力，压在她的胸口，没有氧气，她不能呼吸，也就没有了力气，她挣扎着想要喊出一声救命却再也没有力气，不能动弹，直到她的脸充满了血，直到口中的白沫流出，直到她静静的再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