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没有白色,只有灰与黑,我在灰与黑中跳舞,世界却判我有罪。
我家里很穷,爸爸又赌博,听说我妈妈在我断奶后就跑了,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在我心中是模糊的。
家里的这种情况,让我在读完初中后便没书读了。处处碰壁后,我终于在一家餐馆里找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卡里不断增加的数字让我多了一份宽慰,让我面对这份糟糕的生活多了一份底气。
天意总是弄人,造化总是不会垂青臭水沟中的淤泥。
两年后,这种平淡宁静的生活彻底打破,窑里烧坏的残次品除了被打碎还能有什么结局呢?爸爸他的赌瘾愈演愈烈,甚至听说有时候班都不上了还嗜酒,诶,对一个嗜酒赌博的瘾君子来说忠言逆耳又有什么用呢!他把我衣柜里为数不多的现金盗走了,不久后又惦记我卡里的钱。他用各种方式,各种理由来索要,一次又一次,你知道吗,他甚至拿父亲这个身份压我,呵,他还知道他是一位父亲。在一间墙壁四周苍白的房间里,一位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白色绷带缠住双眼的女子坐在白色的床单上用右手捂住了双眼。
一次我上完晚班回家,还在楼道里走着,楼梯转角突然飞奔出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我还来不及转身逃跑他就瞬间跪下抱着我的腿,哭嚷道,闺女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如果我在这个月还不上他们的钱,他们就会让我死于意外。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我那个不争气的父亲。说吧,这次欠了多少?他慢慢吞吞地伸出了两根紫青的手指。我这就给你转两千,我掏出手机。他拉了拉我的裤脚,摇了摇头。两万?爸,我去找我朋友借,看看能不能凑够,但你这次之后真的不能赌了,再赌我不管你了!我编辑的信息还没发过去,就听见他说,二……二十万。一道惊雷在我脑中响起,脑子刹时一片空白,瘫坐在楼梯平台上,多少?二十万?爸,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吗,两千,两千啊!?嘴巴里突然咸咸的,心里一片苦涩。楼道里只剩下他的哀嚎,我平静下来后,突然想到家里的房子,虽然老旧但应该还是值点钱的。爸,家里的房子?他眼神躲闪不敢跟我对视,过了半响,房子……房子……抵押了。爸,你是要逼死我吗!我抓着我的头发,泣不成声。两道哭声在楼梯里奏响了悲哀的交响曲。头顶的灯也照不进满是裂痕的瓷人。
我父亲这几天又尝试去向亲戚借钱,但之前的钱都没还,又怎么会借,就连我亲自出马也只是借到了五千而已。
这几天,他一直在餐馆的对面看着我,等我一起下班,可是我真的也没办法啊。前天,他盯着我看,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一黯,但又十分庆幸他没说出口。
倒数第二天的晚上,我走进一家酒吧。第二天,我把卡里的二十万转给了他,便浑噩悠闲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着那些脚步匆匆赶去上班的人,我突然发现了一种孤寂感,一个格格不入的感觉,一种想哭想张口却无力的感觉。我换了张电话卡,离开了这座小县城,去了深城。
在深城,我成为了华威酒吧的常客,因为我喜欢那种灯红酒绿的放松感。病床上的女子凄惨一笑。而且我变得出乎意料地喜欢钱,我开始对工作不断地挑拣,直到我在酒吧里遇到了岚姐。
那是在华威酒吧的一天晚上,我不厌烦地又拒绝了一个臭男人的搭讪,岚姐端着高脚杯坐在我傍边。她问我为什么喜欢来酒吧。没什么,就喜欢呗。我们聊了很多,最后她那一句想不想赚大钱,吸引了我。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鄙夷一笑,我不干那种事。她也不恼,凑近我耳边说,不是那种事,是……。我没立马同意,她说我考虑考虑。
我第二天骑着小电驴上班,一辆奔驰从我身边飞过,溅起了水洼的积水,我的衣服,头发还有我的脸全湿了!草,有钱了不起啊。我立马打电话给岚姐,问她干那个什么时候可以提一辆奔驰。她说快的话,一个月,然后问我为什么。我将原因告诉她,电话那头传来哈哈的笑声,不仅刺耳,还刺心。
可能是因为长相的原因,还是什么,半年的时间我发展了许多下线,就是那些男的有时候对我动手动脚的,这种情况在阿兰派到我身边的时候就几乎消失了,阿兰是一位健壮的女子。
日子变得平平淡淡了,悠闲且轻松。直到华威酒吧里来了一位年轻的新酒保,我觉得他很特别,可能就像阿兰打趣的那样:我们俩是刻在基因里的碱基互补配对。可惜我和他是两条平行线。
这天,我刚进酒吧就看到他被一位壮汉抓住头发按在桌上,对面坐着一位穿金戴银的公子哥,他身后还站着一位保镖一样的角色。不知道酒吧为什么没去帮他,可能碍于权势吧。
我让阿兰去帮一下他,那位富豪公子哥朝我看了一眼,就带着他的人走了。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他向我道谢时,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愤怒和屈辱的火焰。他看向公子哥的背影,低声地喃喃道,凭什么。我晃了晃翘着的右脚,吐出一口烟圈,说有钱就不会这样了……
他在经过训练后,就成为了名为的保镖。穿着病号服的女子说到这里露出浅浅的笑容。当我们俩不经意对视时,都会露出笑容。
一个月后,我们要去和岚姐接头拿货,这次的货很多,所以岚姐的老公也会来。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废弃烂尾楼工厂里,那里的杂草一簇一簇的散落在各处,残垣断壁中也偶有杂草生长。
因为一楼四周的卷帘门早已被人拆去买废铁,所以交易是在二楼进行的。
我们到二楼时,岚姐和他老公已经在那里了,旁边还有几位腰间别着棍棒等家伙的人。
货品是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打开验货后,就在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带着耳机的岚姐老公突然很严厉说,有特警!他快速扫了我们一眼,就叫旁边两位颇为健壮的人去守住楼梯口。“老大,这些货怎么办?”他没有回答,而是快速跑到一根石柱后面拿出一罐液体,他提着跑过来,透过淡黄色的塑料,可以看到里面的液体一晃一晃的。他打开瓶盖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扑面而来。他在要倒汽油的时候,我身边的他突然窜了出去,一脚将岚姐的老公踹翻,罐里的汽油散落一地。我的脑子当时就宕机了。他在周围的人掏出武器前,快速地一脚踹向行李箱,行李箱借住轮子的滑动,滚下楼梯。他都没有武器,你知道吗,他只能借住手里的背包抵挡那些钢筋棍棒。双拳难抵四手,我看到他被击中好几次,面露狰狞。砰,砰的两声枪声响起,他被击中了背部,原来倒在地上的岚姐老公有枪!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在岚姐老公右手撑地起身的瞬间,我拉住倒地的他,拼命地往最近的墙壁转脚跑。
砰,又是一声枪响起,我想我应该庆幸他是在没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打的枪,子弹并没有打中我,但是打中了不远处的房柱,一小块碎石滑过我的双眼,,过了一两秒后我的双眼感觉火辣辣的疼,挣开都困难,再之后又感觉有点清凉。我视野的成像开始变得模糊,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手里还抓着一个黑糊糊的包状的东西。
“别动,别动,放下武器!”
听到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话,我彻底瘫坐靠在墙壁上。
你知道吗,当一个黑头盔黑衣服的人来到他面前,想拿开那个背包时,满口血的他都没松手,那个黑衣人还扯了几下还是没松手。
再次见到他是在报纸上,我眼里的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但周围的人却说,这个缉毒警察的照片没打马赛克,可能是我那个该死的眼睛还没医好。
当我要再次被押送的时候,我好像在那辆打开后车门的蓝白色警车的后座上看到了他,他穿着公安警察的制服,双手放在两边膝盖上,腰板挺直坐在后座上,脸藏在车内的黑暗里。当我走进的时候,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哦,我那该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