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们看了一个关于婚内出轨的街访视频,满屏透着无奈和悲凉,弹幕基本都是[嫁给爱情的女人最终都会为爱情抵命],[没有不偷腥的猫],[呵,男人!]这一类。
我看了眼田鼠,他清咳了一声表示自己严肃且认真,一板一眼告诉我:“果然男人都不可靠,不过你不用担心,还好我是个女生。”
我用意念给了他一脚。
我一直记得这件事,除了田鼠那让我笑疯的语气神态,还有那些来自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人生的网络弹幕,那些言论很宿命。
有很多时候,我都会被自己和其他人类气笑,我们怎么又蠢又可爱呢。我们得自大到什么程度,才会认为自己所经历的这一种生活就是所有人的人生真相。
我们真的认为自己找到了宇宙真理吗,据我所知,绝大部分人类还没有狂妄到这种程度,那为什么要下这么武断的结论?
因为宿命论带来安全感。
被出轨不是因为我识人不清情感经营不善——车祸不是因为我比别人倒霉走路玩手机凑巧碰到玩手机的司机——失业不是因为我专业技能不太行又拍不了领导马屁——而是因为命中注定。明明心里知道这些事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主观原因,但这个后果太让人痛苦了,只好全部归咎到命运身上。
不管面对多大的灾难,多大的伤害,一旦说服自己相信这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那就可以相对平静地接受。
人其实信的不是命,是自身的无能和局限,我们把人为操控不了的东西归为“命”,例如情感,出生,健康,意外。
宿命论更像一种自我保护,受过伤害的人用它舔舐伤口,认为一切都是注定的,安排好的,不怪自己,这有助于在绝境里得到解脱。不过在根据过往经验做出一些新的选择时,宿命论者在规避风险的时候也杜绝了其它可能性。
这样好吗?这样不好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生活还要继续,人都会从痛苦中找到对抗痛苦的方法,接受也是一种对抗。
我和田鼠总做两种不同的梦。他常常梦到我们的婚礼,双方父母朋友都在,是个很热闹的大场面,从他的口述来看,这种梦他几乎每个月都做。而我常常梦到我们吵架,出轨,分手。
因为这两种不同性质的梦,我们都很自责,他认为给我的安全感不够,我认为我最终可能都给不了他所期待的。
仅有一次,我梦见我们结婚了,梦里的我穿着婚纱,无比惊恐,感觉胸腔无法呼吸,难过的想死去,田鼠坐在旁边兴奋地跟朋友打电话,笑得很大声。我很想逃,想扯掉身上的婚纱,却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绝望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最后哭醒了。
认清是一场梦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却还是抽搭了半天,想起刚才在梦里的遭遇仍心有余悸。也就是那次,我才认清婚姻对我而言是什么。
同一种梦,田鼠是日有所思,我是日有所惧。
每当我试探性告诉我妈我可能不会结婚时,她都毫无例外觉得我很荒唐,很幼稚。身边人也如此,她们都告诉我再过几年我就不会这样想了。
没有人认真对待过我的感受,除了田鼠。我说的,他都信。
他也曾多次尝试说服我,但很明显至今没有成功。有次我严肃地告诉他提结婚就分手,所以现在他不再说订婚结婚生小孩这种事。
田鼠有段时间特别讨厌,每天都会用很夸张的语气告诉我,哇今天新来了美女同事,或哪个女孩和他搭讪了,他和哪个女生组队打游戏很嗨之类的,我很生气很反感,忍了几次后甩脸色给他看。每次接收到我的反馈他会异常开心。
“我要好好工作,学好吉他。”
“干嘛突然这样说?”
他狡黠一笑:“以后我要让烫着大波浪的女孩为我唱[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这次我是真的气炸了,黑着脸说分手,他才停止了恶搞,坦言这些事都不存在,但还是小声为自己辩驳:
“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吃醋,只有你吃醋的时候,我才觉得你也是爱我的。”
这句原话我一直记得,它就像一块石头砸在我身上,让我的自私和软弱无处可藏。
我不知道下个阶段我会怎么想,人生很多重要决定都是在冲动下诞生的,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一时冲动选一些目前抗拒的路去走,那就是将来的我的事了,不关现在的我的事。
我有时很宿命。
我常因自己的敏感心怀愧疚,大家都能好好生活为什么我要想那么多。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寻烦恼是不礼貌的,会给在乎自己的人带来困扰。
你看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