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三)

老三老四的同盟也在一年多后解体了。这回老三搬了出去,老四留在二舅的门市部干。原来姐俩干的时候,还好好交房租和水电暖气费,这回剩了老四一个,就开始拖着不交,反正是自己爸妈的房子。

再后来不知是被二舅撵跑了,还是四丫头自己不呆了,反正她也出去干了,倒是老二又杀个回马枪,跑这接着开门市。这下,三姐妹各自操持一摊儿,一个门市变成了仨,倒也是蓬勃发展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人无语,老二不仅借的钱不还,而且现在用着父母的房子根本一分钱房租也不给,一年十来万的房租一分不掏,还理直气壮。

二舅越发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常常自己听广播,完了就邮购药品。婆婆劝他要去医院,别乱吃药。他说,我觉得这药管事儿,吃了浑身有劲儿。

忽然有一天,他就病的不会说话了,老三送他去了市里的工人医院,说是脑血管大面积堵死了。姐妹几个轮流去医院陪床,说是陪床,大多数都是早晨八九点去,中午输完液就跑了,在那儿看着也是没个好气儿,嫌她们爸爸这样那样。彼时,二舅不仅前列腺越来越严重,发展到有时尿裤子,而且在住院期间闹肚子,有时会大便失禁。闺女们就更不耐烦了。婆婆每天会抓着他闺女们不在的空儿去看看他,每次去,他都老泪纵横。有一天,忽然听说二舅在医院不见了,婆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又听说找到了,因为老二走的早,老人没人陪,自己在楼道里慢慢溜达,转的找不着病房了。

再后来,二舅的病还没稳定,姐几个就又把他从医院弄出来了,说是没空往医院跑。这些都是辗转听老公听婆婆说的,所以没啥细节。但有个细节是我亲身经历的,一定记下来,供各位开眼。

去年暑假的一个午后,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电话铃响了。我抓起电话,眼都没睁开就划拉着接通了手机。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女声恶狠狠地咒骂着我,满嘴的不带重样的脏话像一场暴雨兜头盖脸地泼下。我听的愣了,不知所措、张口结舌,好容易听清楚她骂的是我不要脸,偷人家的老公,我就更愣了。然后想这里边有什么误会,于是在密不透风的咒骂中迅疾地辩了一句:我没有啊,你这是找谁呢?

“我就找你,你不要脸,你……”巴拉巴拉,我顾不得愤怒了,只纳闷:这是哪路疯子?刚想摁断电话,心思一动摁下了录音,然后我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坐那儿欣赏她那酣畅淋漓的泼妇骂街。听着听着,她忽然说出什么“你跟着七十多的老头子,他脑袋上有半拉都没血管了,你图他啥”这样的话来,我一下豁然开朗,哦!原来是我老公那亲爱滴表姐们中的一个。我更乐了,这戏唱到我这儿来了,且听她骂吧。

骂着骂着,她听我这儿老也没动静,就问:你咋不说话呀?心虚了吧?知道啥叫寒碜了?

我慢慢说:你要不骂了,我就跟你说说,告诉你我是谁。我是XX媳妇,你老姑的儿媳妇。你刚才说我不承认,说我给老头子打电话勾引他,实际上是我婆婆用我手机给他哥打电话了,昨晚上打的。因为不放心他自己在医院住着。你听明白啦?

她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又说:那,我骂差了,我先给你道个歉。因为我忒生气,他(指二舅)在医院还不好好住着,跟外边的女人到楼下见面儿……巴拉巴拉又是一番道理。至此,我才得知我的这场骂是拜二舅大姑娘所赐。

我跟婆婆讲了这个桥段之后,她气的嚷嚷:录音不许删掉,我要到她学校放给她领导同事们听听,自己爸爸有病不好好给治,就惦记着查手机,找他爸出轨的证据,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再后来,听说她们姐几个把二舅的保险柜给弄开了,里面的钱和存单一扫而空,还没收了二舅的手机和身份证,把他锁在三楼的房间里。当然,这些事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是二舅跑出来后跟婆婆讲的。他就像个坐牢的犯人似的被人关着,据说是担心他老往外跑,跌跟头,当然,最担心的是怕他把那么值钱的房子写给外人,把那么多钱给了外人。这里面的外人,我原以为特指她们口中的外面的女人,后来才知道还要防备婆婆姐几个和二舅的侄子外甥等。

那是今年春天,忽的有一天老公打电话给我说:我今天不能去你那儿了。(彼时我在市里租房陪读),二舅跑咱家去了,老妈带他去了老舅家里,现在那姐四个都在老舅家楼下闹呢,还报了警,说老舅拘禁二舅,结果110来了,一调查不是那么回事又走了。现在那姐四个不让老舅妈回家,就非得今天把二舅接走,老舅也急眼了,偏不让接。

我的天!后来担心吵架的我,不断给老公打电话,从中听到一些他闺女们的叫嚷:哦!年轻时你们不管他,现在想起来管了?还不是图他的钱,图他的房子吗?上医院那可是我们姐几个伺候,你们可是没管过一天……

乱了几个钟头后,她们又集体杀到我家,婆婆气的下不了床。那时老将二舅妈也已杀到,叫嚣着一定要带走她老头子,不然一宿过去,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于是娘几个在我家坐地炮。

最终她们在半夜还是走了,第二天,抵挡不住的老舅将二舅送到了辖区派出所。派出所电话叫来他的闺女们,二舅又被带回去了。

后来,二舅又跑出来过一次,没多久就被找回去了。

昨天,老公听三丫头说,二舅的几十万块钱也已经全部均分给四个闺女了。

现在老人已经毛干爪净了。

接下来,他再要生病,还会有人送他去医院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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