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03

我的恩师黄应寿

清正.廉洁.勤奋.温情

一一写在报社老领导、我的恩师黄应寿逝世八周年之际

银鑫

今年5月7日是我的老领导、恩师黄应寿逝世八周年纪念日。每看到这个日子,我的脑海就平静不下来,眼前总是飘浮着黄总编的英容笑貌,且久久不愿离去。

前几日,兰州一位大墓区的老板(也是老黄的故友)找我说亊,聊起黄应寿的离世很是奥恼,他说:“知道的太迟了,应该在我们墓区选个好地方,给老黄立碑、建廊,他可是我们兰州的名人呵!”

是呵,老板随口的一句感概,却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扉。要知道,自1980年,老黄创办巜兰州报》算起,兰州新时期的新闻事业已走过它整整四十年的历程。今天,兰州的新闻亊业蒸蒸日上,一派繁荣,饮水思源,黄应寿是它的开拓者、奠基人。

半个多世纪来,黄应寿对兰州新新闻事业的发展和贡献是有目共睹、无可比拟的。

他的确是我们兰州的名人呵!

打开百度,对黄应寿的记载是这样的:“曾任中共兰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兰州晚报社总编辑。是甘肃省记者协会副主席,高级记者。从事新闻事业40多年来,后虽担任市委领导工作,但从未离开新闻岗位,特別是对新闻理论常耕不辍,研究成果,在省内外,在晚报界颇有影响。”

记载是准确公正的,但又是刻板冰冷的,其实,现实生活中的黄应寿是一个清真刚直,古道热肠,刻苦勤奋,爱家庭、爱生活的男子汉,更是一个令人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良师益友。

“记者是报人,不是官人!”

我是1981年受单位指派,去报社学习的,时间长了爱上了记者岗位,不愿回原单位,但我没文凭。那时候,进报社虽讲求学历,但有关系也能如愿以偿。于是,我便产生了侥幸心理,想走老黄的路子。记得去老黄家的那天,天很黑,还下着毛毛细雨。当我忐忑不安地走进老黄的家门,並告知了我的来历后,老黄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并说:“没有文凭绝对进不来!”望着老黄那生冷的面孔,我吓坏了,提上礼包就灰溜溜地跑了出来。

人活脸,树活皮,自此,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拿到文凭。五年苦读,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拿到了夜大学的本科文凭。毕业那天,我拿着文凭见了老黄,他开心地笑了,破格把我调进了报社,并交待当时的新闻部主任杨玉云:“好苗子,好好培养!”现在想起来,当初如果没有老黄的严厉拒绝,我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恒心苦读五年。没有文凭,寸步难行,老黄给我上了进报社人生的第一堂课。

老黄爱新闻如命,以报人为荣。

他经常告诫我们:“到报社工作就不要想当官,当官就不要来报社。记者是报人,不是官人,是为百姓服务的。”

老黄这么说也是这么干的,官场那一套他不会,但却信奉“当面批评,人后说好”的为人信条。他为人刚硬,实事求是,从不在强权面前低头,也从不为利益改变初衷。他主政报社15个年头,报社由小到大,产值由几万到四、五千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期大的腐败案。

老黄身居高位,有五个儿女,个个品学兼优,但老黄从没给子女发财、升官开过绿灯。至今,孩子都过很清贫,谈起他们的父亲,虽口有怨言,但都很自豪,因为他们有个廉洁的好父亲。

老黄常说:“我是农民的孩子,吃苦是我的本份”,老黄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报纸初办时,全社只有一辆北京吉普,老黄很少乘坐,多是让给紧急采访或办事的同志坐。老黄和大家一样,也骑自行车采访,开会,对此,大家习以为常,老黄也不见外。可见当时的报社上下一致,风正气和,吃苦是一种常态。

老黄喜欢喝两杯,烟瘾也不小,但从来没有听说他有招待烟酒,接人待物也多是自掏腰包。

记得那时候报社里最欢乐的时候,就是每年七月一日的报庆。说报庆,其实就是报社给点钱,各部门这天组织文艺活动、茶花会,黄总编领着班子成员,轮流到各部门品茶,听意见,叙友情。那时候报社,虽然条件艰苦但以苦为乐,人人谈的是编采,个个想的是报纸。

退休后的老黄生活淡定,除了每天凌晨爬北塔山,就是练练毛笔字,从不指手划脚报社的大小事。由于他办事公正,为人正派,报社的人特别是印刷厂的老人都很喜欢老黄,愿意与他交往。

每到春节,到他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特别是退休后,人来的更多了。那几天,他精神特别好,笑吟吟的接待着每一亇登门者,並照例端出四碟小菜,烫上一壶老酒,让来者品一口。不管是省市领导,还是员工、亲朋。

“好新闻,是脚底板下走出来的!”

在我的记忆里,老黄生平最爱的是报纸,他走到哪里,身上总带着份《兰州晚报》(后加上了日报),一有空就架上花镜看起来,退休后更是这样。记得我在晚报当总编时,最喜欢接听老总编的电话,因为听到的不是麻烦,而是切中要害的肯定和不足。

八十年代初,兰州百业待兴,老黄临危受命筹办兰州历史上第一张都市类党报。从此,他的身影就定格在了张掖路的那座叫“庄严寺”的大院里。报社的老人都记得,庙院里每天起的最早的人是黄应寿。晨曦中,他总是第一个站在大院的门口,微笑着迎接每一位上班的员工,至今,他那身披军大衣的英姿,亲和的笑容,还时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报纸初办时,条件艰苦,懂业务的人也很少,他除手把手教签付印,还尽可能的每晚赶到出版部,陪编辑看完版样,仔细签注付印,直到印报机隆隆响起,他才离岗回家。

老黄是总编辑,又是高级记者。他不但秉承市委的领导,总责报纸全局,还经常参加采访部门的选题策划,亲历亲往,深入农村、厂矿拍照写稿。我的好多得奖新闻,都是在他的指导合作下完成的。

老黄不喜欢长篇大论,他的讲话,他的文章,简朴实在,很少空话大话,多是干货。他要求报社各级领导自已写稿,他常掛在嘴边的一句榆中话是:“皋兰山上有老虎呢,想要看清它,就得敢于去攀爬。”

“好新闻是脚底板下走出来的。”

这些话,虽过去了几十年,但至今犹在耳边时时响起。

黄总编亲历亲行,言传身教,带出了兰州一代又一代合格的总编揖、台长;成就了一批又一批名编辑、名记者;锻造出了兰州晚报至今与世俱进的好传统、好队伍。

老黄很重视办报新闻理论的研究,他认为,党报理论是科学,实践者应该多总结多研究,力争提高宣传办报的水平。

在他主政报社的工作期间,《晚报》创下了多个国内报界第一:

1.创办第一个晚报理论刋物《晚报研究》;

2.在《办报晚谈》上,先后六篇论文得奖;

3.办《兰州日报》创全国首家晚报办日报之先河;

4.与王胜利合作撰写《甘肃报业50年发展与思考》;

5.在省内新闻界,第一次刋登文革后报纸广告;

……

他辛勤的工作,呕心沥血的开创,终于迎来了丰硕的成果。1984年创办了才四年兰州报,被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评为全国新闻先进集体;老黄荣幸地受到了当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宋平的接见。

“告下级状的领导,是没夲亊的领导!”

在一般人的眼里,老黄是严厉不讲请面的,但处的时间长了,人们才会慢慢发现,老黄的心是最好的,待人也是最为宽厚的。

报社创办多年来,虽领导更迭,机构变换,但有个好的传统至今传承,这就是“有话当面说,不随便整人”。追根溯源这个好传统,就是老总编黄应寿开创的。

记得那年学生闹事,报社好多人随大流上街,我也蠢蠢欲动。老黄发现端倪,对我当即不是骂简只是吼,强势之下,我虽不服但也没敢上街。事后证明,老黄的政治站位是多么的准确,没有老黄的严厉劝阻,初入党报大门的我会栽多大的跟头。

在老黄的眼里,最看不起的人就告下级状的人。一次,某部主任和下级吵了架,情急之下跑到老黄办公室告状。老黄很生气将他赶了出去,并大声说:“告下级状的领导是没夲事的领导!”

九十年代中后期,报业的发展进入到了春天,一份兰州报带动了整个兰州市新闻亊业的发展。产业多了,队伍大了,作为领头人的黄应寿,时刻保持着大脑的清醒,他重视记者队伍的建设,丝毫不放松对腐败苗头的铲除。同时,在对待一般人的犯错上,主张严批少打棍子。他主政报社十多年,获得最多的是政治荣誉,惩处人、判刑的事却少之又少。

老黄政治凊明,提倡“五湖四海”,反对搞圈子,拉山头。这个传统至今还在报社大院里传承,这在兰州的不少单位里是不多见的。

“黄总编、老黄和黄爷”

在众多报社的领导中,老黄是最早也是主政时间最长的,因而,当时的老黄,熟悉庄严寺的一草一木,也耳能详熟每位员工。

老记者郝再岗采访某项赛亊,因当时兰州报知名度不高,没人接待,憨厚的老郝只好每晚睡在乒乓球案上。老黄得知后,亲自登门看望,並采取措施切实解决记者的采访困难。

编辑部最初的办公在庙堂里,条件简陋,生活艰苦,每月也拿不上几个钱。为巩固队伍,激励斗志,老黄身先士卒,冬寒的夜晚,他披着大衣和大家一起研究报纸;酷暑的中午,又蹬上自行车去市委开会。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正是在他的激励下,《兰州报》一炮打响,成功起航。

“黄总编”成了大院里,人们叫得最多的称呼。

兰州报是在印刷厂的原址上开办的。厂内有很多老工人,这些人文化不高,但很质朴。平时的老黄对编辑部干部很严肃,极少笑脸,但对厂里的排字工,铸工,印务工却很热情,对他们笑脸相迎,有求必应。厂子里员工家里有大小事,特別是碰上婚丧嫁娶,老黄都要亲历前往,实在有事离不开,也要托人捎上一个小红包以示歉意。那时候的黄应寿,年轻、豪放有热情,加上又能喝两杯,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获得了大家的喜欢。老员工开始称他为“老黄”,而年轻的一代则尊崇他为“黄爷”,以至于到现在这个称呼都没变。难忘的別离 永远的怀念

2014年的5月,是注定暖中带寒的。

6日下午,我和老伴去兰医二院看望老黄,走进病房看到他气色很好,双颊还带着些微红。见到我们,他高兴的笑了,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打问我的近况,还仔细地问到了我的小孙子。几十年老领导的褂念,让人心里暖喛的,我们谈了很久,但奇怪的是他几乎是一句都没问到报社。这与以往是截然不同的,他平生钟爱报纸,视报业为命,如今不闻不顾,现在看来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已无遐顾及了。他嘱咐我关爱身体,注重营养,尤其不要怱略身体不适发出的信号。

分别的时候,他平静地发出邀请:“过两天我就出院了,请你到家里好好聊。”

是呵!和他道别后,当时我心里也是一阵轻松,心想“老黄身体好着呢,毕竟才83呵!”

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恒;这一握,也断了继续。

午夜后,电话里传来了老黄姑娘的哭声:“我爸走了!”

我怎么也不想信这是真的,下午见着老黄,他还说“过两天出院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次次拧着耳朵,希望它出错了;我遍遍甩着手机,希望从它里面传出的消息不是真的。但回天无力,苍天无情!病魔夺走了我的恩师,从此,天堂里多了个办报人,人世间少了位好导师。事后,老黄的姑娘告诉我:“你是报社里,老黄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我很欣慰,恩师待我如亲生,我无一报答,自作拙文,就此来作为一篇迟到的祭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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