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每个人都害怕夜幕降临的孤寂,却又不想放弃追逐梦想的都市。无论在任何地方,你都渴望归属于它,并从中获取温暖,得到帮助。只是,你所执着的地方,可曾有让你坚定的理由?
很多年前,我曾痴迷于上海,非交大博士不考。一方面是因九院口腔在国内领先,另一方面便是太向往这个城市的生活。
阴错阳差,丢失良机,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安了家。
曾有人问起我,放弃梦想,你真从未后悔过?
我说,不放弃又能怎样?在家中最艰难的时刻,违背父母意愿,怎能心安理得?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安逸,恬淡,相夫教子,这也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其实回答时,我内心何尝没有触动,虽时隔多年,我仍会构想我若活在上海的样子:享受国内一流医疗和教育资源,接触业界最权威人士,我想自己也不会甘心落后吧。周末约上好友,听音乐会,欣赏画展,再从南京路一直走到外滩,置身于黄浦江畔的夜景,这样的生活好不惬意。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只能是构想而已。
13年我第一次到上海,临行前夜便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然而,从虹桥火车站到宾馆的路途中,当我看到出租车计价器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和拥挤不堪的车流时,心里似乎有了一丝丝释然,或许我曾经的选择并没有错。
有位大学同学在上海工作,恰逢周末,便约出来聚聚。
见了面,我不由一怔,在大上海这个时尚之地,她居然穿着几年前的款式,眼角出现的皱纹也早已无法掩饰。当初,她是文艺骨干,对容貌何其重视,如今的样子也并非自己所愿吧?
聊了各自的情况,才得知她过得竟如此辛苦。老公辞去工作,自己创业,仍在起步阶段。双方父母均无收入,还要供弟弟妹妹读书。孩子从生下来便放在老家,很少见面。
为了一个安定的家,她不得不同时兼三份工作。医院下班后,去口腔诊所接诊到晚上九点,周末去牙防所帮忙,整日连轴转,没有休息日。跟我见面也是做了好久的斗争。
看着眼前的她,突然觉得好悲凉。这样生活,除了不断蹉跎自己,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她三份工作,加起来不足三万,除去家里花销剩下不到两万,按照当时的房价,要攒到何年何月?
问她为何如此坚持?
她说,一座城终会把我们的努力看在眼里,总有一天它便真心接纳。就算我辈辛苦,能为孩子提供好良好平台,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也许她的伟大我永远不及十分之一。那一刻,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闺蜜小含,当初曾与我一起下定决心走向大城市。她如愿考入中山大学,毕业后留在广州口腔医院。
工作前几年,如销声匿迹一般,我的电话基本没按时接过。偶尔回复,只说太忙。十年里,她与我只在儿子出生时见过一面。
去年夏天,因母亲急病发作,她匆匆赶回山东。许久未见,我便坐高铁去了她的家乡。
一进门,她母亲就拉着我的手直掉眼泪。“静,你知道吗我差点没命,家里不能没人啊!”阿姨说得我心里一阵酸涩,心梗发作,那真是分分钟毙命。
小含不回家也有她的理由。毕业后,父亲便帮她联系好了工作单位,但她所学专业当地医院还未开展。经过了中山的历练,她再也不想放低身段去技术落后的医院。
为了专业,为了梦想,她不顾家人反对,留在广州。一个女孩,远离故土,有多少个夜晚都孤凄度过,即使再难却也丝毫未向家人透露。
经过几年的努力,她结了婚,有了娃,也买了房。孩子需要有人照顾,便把父亲接过来,母亲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弟弟的孩子。
弟弟很是让人头疼。三十几岁,一事无成,最后只能到广州投奔于她。用几年的积蓄给弟弟开了一家西餐厅,谁料选错了位置,客人寥寥无几,最终赔了个底朝天。弟弟仍不甘心,想从头再来,而弟妹不舍体制内工作,只好分居两地。
其实,父亲在广州过得也好生辛苦,语言不通,道路不识,照顾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更是难上加难。母亲和弟妹在家,没有男人照应,也过得很是尴尬。母亲发病那天,弟妹恰巧回了外地娘家,想想真是后怕。
小含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母亲一病,父亲便再也不能离开,儿子还需人照顾,公公脑梗,婆婆要在老家照看好几个孩子。
在我们追逐梦想的时刻,很少想过父母会老,会病,会在某一天弃我们而去。心中的父母永远屹立不倒,为儿女做坚强后盾。可是当看到他们逐渐蹒跚的步伐和日益苍老的容颜时,怎能忍心让他们在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刻继续辛劳付出,背井离乡?
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扪心自问,这里可曾有你半分田地?假若你侥幸买了房,户口却迟迟不能落下。试问,你能信心满怀地说自己是属于这里吗?
大城市机会是很多,发展也固然好。但是,作为一名异乡客,你可曾体会过这个城市给你的分毫爱意?
公交车上,用当地方言报站,难道是为了照顾外乡人?为何没有户口的孩子只能是借读生?外来人员的医疗报销比例为何要比当地少?
生活本就艰难,它却处处苛刻。
我们倾其半生所追寻的日子,或许早就存在身边,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逃离北上广,已不仅仅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父母在,家就在,父母永远都是你的归属。
让我们打包行李,带上梦想,回自己的家乡闯荡吧。至少,那里对你永远无条件包容与接纳。轻轻一挥袖,何处无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