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旅记,一个青年旅舍老板营造的一万个旅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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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凌晨就要离开旅舍去赶火车,我定了闹钟,想早上为他开门。原本我是不用这样做的,旅人们尽可以来去自如。但临睡前我想起来,要把一凡的那件T恤要过来。
他住了两晚,精确地说是住了31个小时。一凡是晚上九点到的旅舍,选了一张四人间床位,床位的名字是“哈雷”——我给每一个床位命名——是彗星,不是摩托车品牌。一凡Check in之后进了楼上的房间,两分钟后电脑收到消息提醒,床位哈雷的微博有了新粉丝,头像是一个竖中指的无脸人,ID略。
虽然旅舍的每个床位都有名号都有微博账号都有略带调侃的#话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扫描床头的二维码添加关注或评论留言。或许很多人都没有发现二维码。
一凡到旅舍厅堂公共空间休息时,我花30秒的功夫冲泡了速溶咖啡赠送给他。
我:“你是哈雷的第45位客人,其中的第12位男性客人。”
一凡:“还是旅行的姑娘多啊。我加了它的微博,你看。”他展示手机画面。
我:“准备住多久?”
一凡:“后天一早就走。我的旅行计划中就差这一站了。”
我:“绕路过来的?”
一凡:“时间还充足,就绕过来了。”他玩着手机笑着说:“没想到我睡了一颗彗星。”
我:“哈雷彗星76年回归一次,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经历不了一次。”
一凡:“下一次什么时候回归?”
我:“2061年。”
一凡:“我算算……2061年我73岁……活到槛上了。别是哈雷坠落到地球上,把我砸个半身不遂,并发症死了。”
我:“上次哈雷回归的时候是1986年,我4岁。”
一凡:“我还没出生。你记事儿了嘛?”
我:“只记得当年严打,被家长带着围观枪毙处决重刑犯。”
一凡:“罪过罪过。哎,旅舍里有地图册吗?我明天想到佛庙寺院逛逛。”
我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手绘旅行地图,一凡把咖啡一饮而尽,站起来去看地图。这时我留意到他身上的T恤衫。
又有两位旅人入住,我忙里偷闲喊住正要回房间的一凡。
我:“你T恤上的图案是纳粹标识。”
一凡低头揪起T恤前襟看来一眼:“这是纳粹标识?”T恤上印着手拿彩虹棒棒糖的朋克女郎,糖心位置印着一个纳粹万字符。
我:“反过来再摆正,才是佛教万字符。”
一凡笑了笑。
第二天一凡清早出门,晚上回到旅舍,还穿着那件T恤,只不过彩虹棒棒糖上有个大洞,他剪掉了那个标识。
我睡过了头,醒来时旅舍义工告诉我,有旅人在房间垃圾桶里丢了一件T恤。义工抖开T恤给我看,和一凡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但是上面并没有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