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总是温暖热闹的,田野里忙碌的人们,破冰而动的小溪,小院里满地的桃花无一不彰显着生机。
芳芳也顺势拾了院里的桃花瓣在闺房中磨着桃花浆,听宫里的嬷嬷说配着蜂蜜牛奶用在脸上,皮肤就会如桃花般粉嫩,如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芳芳今年正好及笄,孙家父母被各路的媒人打扰着,前堂忙如菜场集市,后院静如人间仙境。
芳芳放下手中的小杵,静静的站在门口,放眼一棵桃树立在院中笼罩着树下的石桌和几墩石座,春风拂过,桃花瓣飘飘零零的洒满整个院落,有的还落到了院墙上,装点得整个小园都是一片粉红。芳芳身着一袭鹅黄色纱裙,她的身材本就曼妙,又褪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轻便的春装,就更显婀娜。
好一副美人赏春图,被院外一棵树上的男子尽收眼底。“原来这就是名动京城的孙家小姐”树上的男子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听说三岁便会背诵诗词,五岁能作诗,到了十二岁已经弹得一手好琴了。如今相貌平平,却是个耐看的。”树上男子不禁看的出神。
“哪来的毛贼偷窥我家小姐,快来人抓流氓了。”刚进院门的小丫头春桃一眼就看见了树上的男子并大声的叫喊着。芳芳顺着春桃叫喊的方向看过去,树上躺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生的极俊,五官精致立体,墨色的长发如瀑布从树上倾泻而下,一身白色锦缎绣花长袍更衬得气质不凡。如此一个美男子竟被春桃那小丫头形容成毛贼。芳芳想着扑哧一笑,急忙喝住春桃:“你这小丫头,净乱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你生怕事不够大。快别喊了!”树上男子听后嘴角挑起一抹邪邪的笑便飞身下了树。
许是前堂太过热闹,以至于没人听到春桃的叫喊罢,最终也没人来。芳芳坐在塌边回想刚刚的场景,只觉得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热。不过刚刚那男子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前堂的孙家父母拒着各路媒人送来的见面礼,虽都不是很名贵的,但好歹也是上门讨亲的。说着不收不收,媒人们却完全听不进去,硬是要留个名,留个物才算是完成了使命似的。
孙家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上门提亲的,一是因为孙家小姐才气出众,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有名才女,二就是因为孙家的生意,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家,而家中就这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掌心呵护长大,谁若是娶了她,便是孙家未来的当家。三就是孙芳芳有一个进宫当妃子的姑姑,在皇上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这样有钱有势的背景,不被人惦记也是出奇了。
当前堂终于消停的时候芳芳才过去,一进门就看到满脸倦色的父母。她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礼盒堆了不少,以后还是要退回去的罢,也是个大工程呢!向父母行过礼,闲说了几句话便差人将他们送回房中休息,自己打理剩余的事。
她慢慢的翻着送来的礼品,各种各样的,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算不上精品却也不是廉价的。她差人将这些礼品都对照着礼单分好,明儿在一个一个送回去,说来这些人也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不相干的人,却偏偏上门送礼显得这么热络,既是想真心送礼那便送些精品,这些品相的东西在家里随便一样都赶得上。反正没一个她喜欢的,明天将这些全送回去,顺便在大门上贴着拒绝上门提亲,也免得父母受累了。
翻着翻着,芳芳便看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物件,但却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多年前就见到了,是一个男孩给她的其中一个。
他们在诗词比赛上相见,两个人就站在台子中央,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那时她十岁而他长她三岁,因为不能以女子身份参赛,她便扮做男孩和他同台。比赛的结果是她赢了,一时间名声大噪,满城都知道了孙家有个天才小公子,又因为十二岁那年琴艺比赛得了冠,大家知道了当年的小公子其实是个女儿,大家在惋惜的同时却也庆幸着。
她记得在诗词比赛赢了以后,那个男孩在台下找到她,对她说:“夫子说我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今日却输给了你,在下佩服,但却不甘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这个指环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本是一对,想着以后给我夫人的,但现在我身上也无别的信物,就将其中一个寄存在你这里,待我功成名就归来之时,想必你也不凡,那时再与你一较高下,取回此物。孙公子,还请你保管好,我们后会有期。”
芳芳当时愣愣的,顺手接了过来,便算是答应了。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较真的人,事后芳芳真的将那枚戒指好好的收藏起来,生怕日后他找到她时没个物证。不过转念一想,那时的她是男儿身啊,即使以后来找,找不到,又怎会想到这层缘由上去。芳芳的一颗心顿时失落不少,一方面是为再也见不到那个让她丢去半颗心的傲骨男孩而失望,另一方面也是为拿着人家父母的遗物不能归还而遗憾。虽说不能归还吧,但终归还是个念想。
可是事后越想越觉得心里亏欠的很,便趁着十二岁那年以女儿身参加了弹琴大赛,只能希望这法子管用了。
而今天,在这么一堆礼品中看到和自己那枚如此相像的戒指,她就知道,一定是他回来了,而且她当年的法子是管用的。他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儿家。芳芳激动的捧着装戒指的小盒说不出话,一股热流从眼里涌出,心里就像突然激起了千层浪,久久不能平静,脸上却淡淡的笑着,嘴里还念叨着:他回来了。
第二天,芳芳独独将这份礼品留着,一是礼单上没留名字,二是本就不想送回去。其余的全部差人原封不动的送回。那些人收到自己送出去的礼品时,是失落的,同时也翘首以盼谁会成为孙家的金龟婿。
没有收到自己送出去的礼品的人自然是要上门拜访的。第三日的一大早,孙家就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一袭白色锦缎绣花纹长袍,泼墨的长发,精致立体的五官,正是那日躺在树上“赏美人图”的男子。自从来人进门后,门外就围满了观众,等着看热闹。本该避嫌的芳芳却从后院来到前堂,因着父母劝不住,芳芳又一席话说的二老无言以对:左右是我选夫婿,若是我不满意,你们谁劝也没用,再不行我就闹离家自己过好了。所以只好让她也跟了来。
两人一见面就相视一笑,芳芳拿出两枚戒指走向前道:“现在物归原主,我总算放心了。”男子微微一笑:“我叫慕程风。”芳芳和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当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是皇上最疼的弟弟的爱徒,是朝堂上最有才气的臣子也是最让百姓争议的慕程风!因为他一直未娶,扬言说还未到时候,皇帝也是拗不过,便也不管人家的私事了。
“谢谢孙姑娘将此物保管的如此好。”
芳芳噗嗤一笑:“你终究也是说到做到,功成名就了。”
“两月后我就要去南方巡府,不知孙姑娘可愿意一同前往?”
“那这枚戒指可是还要继续给我保存的?”
“以后便是你的了!”
两人默契一笑羞红了脸,外人却看得云里雾里,就知道这位大官两月后要去南方,想带着孙姑娘,可这位孙姑娘也不知是同意不同意就这样结束了。
三日后,孙府嫁女,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进了幕府,两月后慕巡府带着夫人南下……
(十四岁的他听说赢了他的小男孩竟是个女娃娃,心里又气又恼又羞,可是气过,恼过,羞过以后却发现那个小小的人便留在了心里,那时便坚定了念想:待功成名就时定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