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梨
17岁到澳大利亚留学,现在已经四年了。虽然人在欧美圈,但是心还是一直属于亚洲文化。因此,与我相交的朋友,除了中国人同胞之外,就是在澳大利亚长大的华裔。
与他们相处久了,逐渐了解到了他们从出生以来所面对的问题:我到底是谁?
说自己是澳洲人,但是却长着亚洲面孔。说自己是中国人,但却不太会说中文。这样的尴尬使他们很难和白人做真正的好朋友,并且同样的,在学校或是工作中受到种族歧视。
更加紧张的是他们同一代移民的父母之间的关系,比代沟更加无力的是,他们认为自己和父母不是一个种族的人。
听朋友们说完这个问题,我联想到了美籍华裔作家谭恩美笔下,喜福会中的几对母女。不同的是,这四对母女不仅面临着一代移民和二代移民之间的思想冲突,还有封建残余和民主社会的思想碰撞。
文中的四位母亲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都是饱受封建礼教社会压迫和战火摧残的女子,也都努力抗争自己的悲惨命运。不同的是,祥林嫂失败了,心如死灰之后悄无声息的死去。四位母亲拼搏成功,几经辗转移民到美国,在美国的新潮社会过上渴望已久的自由平等生活。
深刻的体会过旧社会对女性的残酷压迫和思想洗脑之后,面对新思潮的思想冲击,难以完全接受。于是,四位母亲既想要融入新社会,可还是保存着旧社会对于女性压迫的遗留思想残余。
就如同上世纪20年代,中华民国建立之后,人们虽然受到开化思想的影响,但女人还是裹着小脚,却开始去洋学堂,穿旗袍高跟鞋。
男人们表面上西装革履,满口自由平等,实际上三妻四妾,迂腐作风。这种新旧思想的冲突在母亲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于是,在和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国旧社会的”二代移民” 女儿们相处之时,她们也与女儿产生了无休止的矛盾和纷争。
喜福会中的四位母亲,锺林冬聪明顽强,开朗直爽,通过自己的机智摆脱了包办婚姻。苏安梅从小跟随母亲嫁入大户人家,亲眼目睹母亲为了和其他姨太太争宠,而服用过量鸦片自杀。
李素媛在战火中逃难,被迫舍弃原本的孩子,坎坎坷坷到了美国组建新家庭。莺莺生活在富有却保守的家庭,从小教育女孩子贤良淑德,导致了她虽然天性活泼有主见,但是对爱情言听计从。
旧社会走过来的母亲,希望女儿们能够在美国这个自由的国度里,为了自己生活,不要像她们一样。
从女儿小时候就开始望女成凤,但是由于她们的思想在美国并不受用,更重要的是“一代移民”和“二代移民”之间的失语交流,导致了语言和思想天差地别的母女们,爆发一次又一次的矛盾。
女儿们认为母亲的想法是荒唐可笑的,双方都保持自己的想法,导致了母女之间产生了长达二十年的隔阂。
女儿遇到中年危机,爱情,事业,生活都不如意之时,才明白,原来母亲的话是字字珠玑。最后,通过母亲的帮助顺利度过中年危机。
诚然,四位母亲的教育方法和性格影响了女儿之后的人生轨迹。但是,最为核心的便是“移民一代”与他们的后代的语言思想隔阂,还有“移民二代”的自我认知以及定位。
正如书中所写,移民二代的定位在美国的西方大环境中,处于十分尴尬的位置。
在一方面,她们有着一张完全和白人不同的华人面孔,在最初的美国移民社会受着或多或少的歧视。另外一方面,虽然有着中国血统,但是不仅无法理解中华的思想,汉语也是知之甚少。
就这样,四个从内在到大脑完全是美国人,却有着华人面孔的四位女儿,作为最早的一批“二代移民”,在几乎全是白人的美国社会,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正确位置,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属于哪里。
对于移民后代来说,如何去平衡社会主流文化与家庭传统文化这两种相互冲击的个体,以及关于文化身份的思考和认知,是一个需要用一生去消融的问题。
同样,这也是《喜福会》这本书中,作者想要阐述的主要矛盾。影片中,通过四对母女前半生的相互对峙到后半生互相理解,展现了世界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和共融性。
同时,随着中美建交以来,国家的正常化良好交流,也为文化的相互贯通带来重大的推进。在另外一方面,不同文化环境下成长的母女,对于“亲子关系”之间的定义也是有着天地悬殊。
中国旧社会的家长集权和绝对服从,导致了李素媛认为:父母就是权威,女儿不听父母的教导就是逆天的不孝顺。而在强调自身个性自由的美国所长大的女儿则认为: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为什么都要听你的。
这种矛盾冲突不仅仅是母女之间的代沟所导致,其根本原因在于中西方的价值观,权利意识的不同。作为一个在美国,连语言都磕磕绊绊的母亲,长此以往,想法必然会受到女儿所代表的西方主流文化压制,至此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失语交流。
书中母女之间的失语交流同我的华裔朋友和他们的父母之间的认同障碍如出一辙。小到吃汉堡还是吃米饭的饮食习惯,大到上大学还是读技校的人生方向,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和父母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尴尬。
但是从外貌到血液,都实实在在的表明出自己确实是一个亚裔。所以,每次我们聊到这种话题时,他们都和我说同样的一句话: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属于哪里。
随着世界一体化的加剧,这种文化认同障碍已经比上世纪20年代的第一批二代移民要缓和很多。
但不论世界文化怎么的融汇贯通,中西方文化本质上的差别还是明确的存在,而从小受到两种文化冲击的华裔,更加难以避免找不到正确的自我文化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