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高中》第64章 防不胜防

苏小澈回到班上,得知昨天自己不在的时候,清华、北大的人来了学校,确定了优先录取的特优生名额。有不少人感慨,学校不声不响就把这事给办了,名额又是内定的云云。苏小澈不无后悔,但又立刻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了。

自从人大的事爆出来之后,竞争就转到了暗处。谁报了哪个学校,自己不说,拓跋涛不说,就没人知道。从来不请假的宋欣优,忽然也请了半天病假,苏小澈疑心这也是借口,因为陶思远问她哪里不舒服,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眼神也躲躲闪闪。类似的例子还有几个。

但这一次苏小澈不再是旁观者了。苏小澈只是假装旁观,不参与任何小圈子的讨论,看着别人像无头苍蝇似的摸门不着,心里门儿清,却一言不发。

考试真的只是成绩的比拼吗?错了!越到后来,成绩越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高三的成绩基本已经定型,很难再拉开很大的差距,谁能掌握更多更有用的信息,谁就能出奇制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深秋,拥挤着自主招生报名表。从清华、北大到武大、华科,从985、211到二本、三本,应有尽有。老师们的办公室里,则拥挤着办材料的学生们。今天有人报了复旦,明天有人报了浙大,后天有人报了清华、北大。花朵们口口相传,或兴高采烈,或感慨万千。

苏小澈不想暴露,正好也没人来问,免去了不必要的负疚感。苏小澈想去江浙沪一带,在报了复旦大学之后,专门交代了西先生和湘夫人,只报浙江大学和南京大学。

然而,二老又自作主张,把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武汉大学也加上了。全国前十的大学,苏小澈居然报了六个。苏小澈知道的时候,肺都气炸了。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二老得意洋洋地来邀功时,就被苏小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三个人又大吵一架。苏小澈觉得自己活了十几年,天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听吵架,铁了心要去外省上大学,被报了武大就更悲愤了。

西先生也振振有词:“报一个也是报,报十个也是报,还不都是那些材料?”又说:“你怎么就比别人差了,天天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最见不得你那副贱样子!”

苏小澈哭哭啼啼,想这到底是谁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清华、北大那是年级前十才能考上的,我撑死也就考个南大,你们当家长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哦!忽然想起“易潇可能在武汉”,一阵心酸,抹了眼泪说:“报了,就报了吧。”


这天午睡的时候,苏小澈梦见《围城》论文通过了复旦的初试,自己还去参加了面试,对着两个教授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苏小澈一睁眼,觉得脑子格外清醒,跳起来就把梦里的词儿给写下来了:

各位老师好,我是苏澈,来自湖北省龙门二中高三19班,也是唯一的文科奥赛班。坦白地说,我的成绩并不很好,没有到动动手指就能考年级前10的境界,但我的成绩也并不差,年级前30还是稳进的。当然我很清楚,现在我能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成绩。我更相信各位老师,相信复旦大学对于学生素质的要求要远远高于分数。这也是我选择参加这次征文的原因之一。

我想爱好特长方面,读书写字就不用再说了。我重点向各位介绍的是,我在音乐及表演(模仿)方面的能力。我想如果我能比现在长得好看点儿,可能今天也能来到这儿,不过是艺术特长生的自主招生考试了。我学过几年电子琴,学得还算不错。我的悟性还是很好的,虽然听的名篇名作并不多,但只要听两遍就能把主旋律写下来,认真些再听几遍,就可以写出比较完整的乐谱了,这就是我在高中两年元旦晚会的选拔中都能顺利上台的资本。对于歌曲,我个人比较偏向老歌,也就是在年轻人中相当不受欢迎的类型。我不专注于某一个人、某一首歌,周杰伦我爱听爱唱,唱得不错。《上海滩》也是我的拿手戏。高二班上的圣诞晚会我清唱,曲惊四座。我最擅长的是老歌,包括粤语,但我也说不清哪首最好,因为只要我会唱,我就要把它唱到我的最完美水平。我想这个道理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很适用的。

关于表演,其实是比较皮毛的。比如,看过电影、相声、小品,我能模仿经典动作、表情,当然还有台词。我模仿有几个比较像的,像宋丹丹、范伟、大兵,还有几个电影、电视里的有特色的腔调,也不拘一格。往近了说,我能模仿我们学校的几个老师,模仿寝室管理员以假乱真到厕所里看闲书的女生闻声而逃的地步。这应该也算我的一个特长,不过上不了大雅之堂,仅博人一笑,娱乐大众而已。如果各位老师想听什么,请只管说,当然我自己推荐《上海滩》和宋丹丹,好评比较普遍。

整个下午,苏小澈的脑子异常清醒,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苏小澈预感复旦有戏,但又不敢抱太大希望,正在神游,拓跋涛来了。

拓跋涛抖着一张成绩单说:“这个,报浙大自主招生的同学,可以来开成绩单了啊。这个,肖艺,莫莉莉,苏澈,还有谁?啊。抓紧时间。”

苏小澈一下就傻了。涛老师!你就非得把名字都点出来吗!你生怕我们班的人不会打起来吗?你是故意给我颜色看让我难堪吗?

苏小澈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衣服的羞耻感。谁都知道苏小澈只是个中等生!

意外的是,连同桌周依衣和邹雅琪都没有表示惊奇。苏小澈更确定自己是真小人了。苏小澈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报自主招生,也很自觉地不问。


办公室里,每个班主任都被学生们团团围住。一拨又一拨人一拥而上,仿佛一群伸长了脖子的鸭子。

轮到苏小澈了,拓跋涛抬头看了一眼,道:“苏澈是吧……你的成绩是在……”鼠标就在桌面上游移,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热情的男声:“涛老师?”

拓跋涛立马弹了起来,急忙去握那来访者的手,笑容可掬道:“是秦以墨的家长吧?要办清华的材料是吧,我这都准备好了。”说着就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材料来,递给了秦父,又笑道:“秦以墨这孩子本来就优秀,清华、北大的自主招生,应该都不在话下吧。”

苏小澈早已退到了一边,也不知是该走不该走。倒是拓跋涛聊着聊着,忽然甩来一句:“你先去吧,下节课再来。”

苏小澈点点头,就出去了。

再来的时候,材料已经打印好了。苏小澈拿回去,一眼都没看,全给了西先生。西先生比苏小澈积极多了,就跟西先生自己要高考似的。

西先生看了成绩单,忍不住又开始叨叨:“你看看你这成绩,明明是年级前十的水平,偏要在中游晃荡。你要是把干别的事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说不定早就考上年级第一了。”

苏小澈反问:“我干什么事了?”

西先生哼一声,道:“你干什么事了,还用我说?你什么时候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了?你倒是说说。”

苏小澈一下就炸毛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我天天在学校累死累活的,还非要跟你汇报一声是吧?你光看见我在家玩了,就以为我不好好学习了?你们不是老说,作业写不完没关系,要学会应付吗?现在又教训我了!”

西先生的声音也高了:“哎?不是那回事!什么‘累死累活’的,别说得那么搞笑好吗,我看你这吵架的样,是一点都不累嘛!”

苏小澈怒道:“你成心要吵架是吧!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这水平,你爱信不信!别指望我当年级第一,我没那么牛逼!”

西先生也怒道:“放屁!你没那么牛逼,谁有那么牛逼?你就是高一时候分心了,还要我明说?”

苏小澈一愣,悲愤难抑,道:“你什么意思?你翻旧账是吧?你有本事你把我初中也翻翻啊?翻啊!”

西先生自觉没趣,讪讪道:“我哪有什么意思呀,我夸我的孩子聪明呀。那么远的事,我哪记得呀。我的孩子还是不错的,天天学习那么辛苦呀,那早些睡吧?明天早上几点叫你?”

一直在里屋的湘夫人终于出声了:“少说废话!都睡觉!”

西先生便进屋睡觉去了。

苏小澈心里委屈得紧。晚上放学前,拓跋涛在班上说:“有些人我看根本就没必要报自主招生,报一两个也就够了,报那么多干什么呢,跟天女散花似的,这也是很费时费力的,最后还是要高考嘛。”

拓跋涛说着,还不时看苏小澈一眼。这不是说给苏小澈听的,又是说给谁听的?苏小澈的自主招生,都是西先生和湘夫人报的,他们何曾知道苏小澈的委屈。


苏小澈关了灯,拿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新短信:

Thank you for appearing in my life, and I enjoy life with you. Good luck.

是个陌生的号码。苏小澈心里一颤。




是林雨涵吧。今天是林雨涵的生日。苏小澈放学前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都7点多了,周依衣还没来。苏小澈看看窗外,还是黑沉沉的一片,心下隐隐不安。

拓跋涛在教室里来回踱步,也是心神不宁。三三两两的空位,他看了就头疼。周依衣没请假,他是知道的,又不好一大早打电话去问,只等着她来。

忽听门外传来弱弱的一声“报告”,拓跋涛忙三两步赶上前去。

苏小澈也循声望去,门外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周依衣。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借着教室里的光,苏小澈看见,周依衣的头发蓬乱,脸上也脏脏的。

周依衣是多么爱美的姑娘,每天都要洗头不说,发卡扎得歪了一点,便要反复摆弄。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可能这样来学校?

周依衣嗫嚅着说:“涛老师,我妈,她,我妈出车祸了……”眼泪就流下来,才干的泪痕又湿了。

拓跋涛带着周依衣,急冲冲地走了,甚至没有和班上交代一句。

骚动很快平息了。只有苏小澈和邹雅琪,还望着门口出神。

天亮了,该吃早饭了。




下午,周依衣就来上课了,一如往常地光鲜亮丽。原来周依衣的妈妈,早上骑电动车送她上学,被一辆小轿车撞了。周依衣毫发无伤,因为她妈妈护住了她,然后晕了过去。周依衣便吓坏了,哭得一塌糊涂。

还好车主也是无心,自己报了警,又打了120. 周妈妈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皮外伤,醒来一个劲地说没事,让周依衣快去上课,至少也该告诉拓跋涛一声。周依衣就来了。

之后,拓跋涛送周依衣去了医院,探望了她妈妈,又让她多留一会,不用急着来上课。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苏小澈和邹雅琪问。

“我也不想回来啊,但是我妈那个人,哎,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她,非要让我回来上课,不然她就不吃东西,不打针,我拿她有什么办法?”周依衣苦笑着说。

“你爸爸知道这事了吗?”苏小澈问。

“知道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不过他那么忙,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反正我们也没事。”周依衣也是县区出来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只有妈妈过来租房陪读。

“幸好没事,我们都担心死了。”邹雅琪握着周依衣的手说。

“哎呀,放心吧,我们家人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周依衣嘻嘻哈哈的。

“说什么呢,太不吉利了吧!”苏小澈板起脸说。

“也不知道是谁,早上哭哭啼啼来找拓跋涛,还得瑟呢。”邹雅琪说。

“我当时真的吓死了嘛……”周依衣撒起了娇,“还好我妈没事,不然……不然……”周依衣忽然哽咽了。

“喂!依衣,你怎么了!”邹雅琪立马慌了,“你别哭啊!这不是没事吗!”

“嗯嗯……”周依衣点点头,脸色渐渐发白,一下倒在了苏小澈身上。

周依衣是昏过去了。还好是在座位上,人没往地下出溜,苏小澈还能撑住她。

正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教室里没几个人,都围了过来。苏小澈喊道:“快去找涛老师!”

拓跋涛瞬间出现,背起周依衣,就往楼下跑。他的车就停在八文亭边。苏、邹二人紧紧跟在后面,把周依衣送进车里。

拓跋涛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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