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希望,所以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有希望。这是史铁生生命轨迹的真实写照。这位自称“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的作家,是生命的奇迹,他靠着自己顽强不屈的毅力,成为了坐在轮椅上的文学巨人。
《命若琴弦》是他的一部中篇小说,这部小说曾被著名导演陈凯歌拍成电影“边走边唱”。在这部书里,他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用睿智的言辞,照亮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
小说篇幅短小精悍,故事情节简单,没有多余的赘述,人物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让人读来韵味十足,回味悠长。
开篇,老瞎子和小瞎子在崎岖的山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他们也仿若一前一后的在迂回的人生路上走着。小瞎子沿着老瞎子的脚印前行,充满宿命的味道。
老瞎子的师傅,老瞎子,小瞎子,一样遭遇的三代人。800,1000,1200,不断累计叠加的琴弦,是盲艺人一代代传下的希望,有了断弦做药引,便有看到光明的希望,也就有活下去的动力。这是盲眼说书人活着的信念!
老瞎子盼了五十多年,辛辛苦苦弹奏了五十多年,只为能弹断1000根琴弦,抓来药,治好自己的眼疾,最后看看从未见识过的世界,可是,结果却并非他所愿,师傅留给他的是一张无字的白纸,而不是药方。在得知这个事实时,他的希望轰然倒塌。心弦,断了。吸引他唱下去,走下去,活下去的东西瞬间消失干净,一个坚持了五十多年的信念,像一个笑话,更像对惨痛命运的嘲讽。
目标虽是虚幻的,但非得有不可,就像琴弦,非得拉紧不可,拉不紧,便不能弹奏出动人的曲调。因为有了“药方”做念想,老瞎子翻山越岭,给别人弹奏着自己知道的曲子,给寂寞的山里人带去欢乐。他一生的喜悦,焦虑皆源于内心对看见光明的渴望,所以,当他发现师傅给他留的只是白纸时,那种近似绝望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想想小瞎子,他理解了师傅的良苦用心。也许师傅的师傅也是这样告诉师傅的吧!这样,至少有个念想,有活下去的勇气。
小瞎子短暂展开,便被现实摧毁的爱情,重演了老瞎子曾经的伤痛。一个遭受命运不公对待,有生理缺陷的人,未必就会获得现实的垂怜。昙花一现的爱情,以兰秀儿嫁给别人,小瞎子痛不欲生惨淡收尾。小瞎子问老瞎子:“干嘛咱们是瞎子。”老瞎子回答:“就因为咱们是瞎子。”一问一答,作为盲人的心酸和无奈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失去爱情,小瞎子还是得活下去,于是,老瞎子把“药方”装进了小瞎子的琴弦,为他点亮活着的希望,像一种命运的传承。
小瞎子一直想知道什么是“曲折的游廊”,他问过师傅,问过兰秀儿,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除了穿梭于不同村寨时听到的事,师傅花高价钱买来的电盒子是他获取外界信息仅剩的渠道。他只能依靠自己三岁以前的微薄记忆塑造印象里的世界。
他们都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视力的残缺,让他们只能通过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勾勒五彩缤纷的外在世界。与正常人相比,他们不能体会色彩,见不到纷繁复杂的世间万物,但这并不能阻碍他们为自己造就独特的人生之路。因为他们有活着的目标,大也好,小也罢,总是能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就像肖洛霍夫在《静静的顿河》里寄言,人是为了自己的希望才活着的。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里曾说过,人世间无所谓幸福与不幸,只不过一种境况与另一种境况相比而已!每个人都有所属自己的幸福,也在经历着命运带来的不幸。也许你觉得你历尽千辛万苦,可总还存在比你更凄凉悲惨的人。《安娜,卡列尼娜》里有句台词,我一直印象深刻。“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人也如此,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生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没有人向我们介绍,自己将会出生在谁的怀抱,从出生开始,我们就是被动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出生后,便被命运的齿轮携裹着不断向前。可是,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是不同的,有人乐观,有人悲观,有人谈笑风生,成群结队,有人踽踽独行,茕茕孑立。不同的人生目标,造就不同的生命轨迹,虽然每个人都必须面对死亡,可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让自己的生命精彩。
余华说,为了活着而活着。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易。人,不过是这浩淼苍穹里的微小分子,在这残酷的现实中历经轮回。愤怒,挣扎,反抗,然后平静的接受命运的安排。形形色色的人,走出各种各样的人生路,但希望无疑对活着有极大的诱惑力。因为,活着,才能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欲望,就有希望,有希望,就会努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