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复一年,山且长,水亦深。就不再奢求通达一身,也不再妄于万事遂心了。
春之柳,夏之光,秋之影,冬之雪。四季轮回,物非从前。而今春已至,欢景岁有余,道是寻常又一年。
——题记
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我对自己说,长期的失眠快要让人疯癫,然而始终拒绝药物的入侵,我想我的肉身在讳疾忌医。
好像总会有那么几段日子,无故而生地焦虑。
也许有时候并不是无故的,我只是想忘记它。
怎么会这样呢?像一场梦一样,也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海岩写《永不瞑目》的时候,让陆毅在每个内心挣扎的关口,内心有排山倒海的吟诵。
而我,只会小小声地说:这是梦,赶快醒来。
然后我在叠加的梦境里穿梭,未来像轮回。
何先生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写下“灯月前执笔春生”。写乡溪饮马,写山野长风。写来路细雨,写故时阴晴。
如今只是回望着,却再也写不出来了。
我想我也是一样。
今时今日,物是人非,山长水阔,触处思量遍。愁遮不断,夜阑依旧斜掩。
这样的句子,就只能是一气呵成,怎么可以中途修改,像有情人终成眷属,劳燕分飞就是爱的悲剧阿。
有天偶尔翻阅梁漱溟先生的《朝话》,其中一句说:“人若只在本能支配下过生活,只在习惯里面来动弹,那就太可怜了。失掉清明就是失掉了人格。”
怎么不懂?怎么可能不懂呢?
一瞬间万马奔腾也不会漏听某一声轻蹄的响动一样,电光火石之间的意会,倏忽之间抓住那一刻的感受。
关于生活,我们轻狂孟浪以后,学会了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然而又如何呢?等到我们自以为做好一切设定和准备,我们以为披戴了盔甲,就可以所向披靡。
最后却发现,在步步为营的斤斤计较里,早已失去了那份澄明。
唯一到达心底幸福的那份澄明阿,我们粗暴又自以为是的蒙上了一层纱,甚至一块黑布。
可能每个人都想生活得放浪肆意,就像砍柴人行至半山腰,走累了就抽支烟。
可能很多人在说生活要有仪式感,我们日渐一日蹉跎,忘记了本该把日子过成诗,结局却是回过头,流水依旧。
到底是谁都无法如愿,于是凭空生出太多意难平。
一草一木,一叶一秋,在浪荡的人世间,众多面目,我们看到的,或坦荡,或苟且,或清澈,或污浊。
又怎样,谁的享乐和悲喜,在生活的长河里,都是一文不值。
维特根斯坦在自杀前说:“告诉他们,我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我固然不敢跟圣者说出同样的话,心里始终圈养了一只野兽,平静的时候温和,恐惧的时候暴戾。因为紧张,言语试探,日夜兼程。
想起梁实秋先生说人生,那般通透,平和又无戾气。
“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何人,又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一种令人艳羡的情怀。
蝇营狗苟小半生,我们这些如同白云苍狗的看客,不过是既不敢挑衅生活的平淡,又在某些时候,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而只是觉着可悲,仅此而已,并无太多波澜,到最后同从前的很多次不甘一样,归于平静——这大概就是最可悲的事了。
《一代宗师》里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从前觉得很好,以为做人做事,要有点执念,付出辛劳,挣扎,才算挑战,是有况味的人生。
到底是本命年已过,三十不是坎,但有些经历是。
就算明明知道最后会有馈赠,只要等待,耐心一点。
也不愿花时间再去赌了,人生有时候太短,不是因为事情艰难,而是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我要一直让着你?
吃好喝好,良心赤红,既然大家最后结果都一样。那么视死如归,才是终极信仰。
《笑红尘》里有一句话很有意思:
“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子不回头,大快生平。”
你我山前没相见,山后别重逢。孤独与辜负,都是人间常态。
眼前始终有一片海,我却不肯蓝。那么去向远方,不要回头吧。
文:张雯哲
图: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