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尚菇凉
01.
再一次见到苏北时，是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
那场聚会，我本意是不去的，但无奈在好友的再三催促下，还是去了现场。
她说，大家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来聊聊天，叙叙旧。
我想了想，那就去吧。
穿着我最喜欢的蓝色碎花裙，化了点淡妆，出去和好友回合，然后去聚会的餐厅。
班长在门口接待，见我们来了，用他的大嗓门吼着:哎呀，两个小仙女来了啊，快快，里面坐，应该都差不多来齐了。
“谢谢班长，哇，你越来帅了哦。”
“瞧瞧，瞧瞧，我就喜欢听小阿尚说话，嘴巴可甜了。哥一会请你吃糖啊，哈哈哈。”
“行啊，口味没变，芒果味的不二家。”
我看着班长，笑嘻嘻的说道。
以前我们班，除了苏北，就班长最疼我。班长说，我跟他逝去的妹妹有几分相似，所以他一直拿我当他亲妹妹看。
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也都会给我，像苏北一样。
每次，我看着身上的赘肉，对苏北说:“苏北，我要减肥了，我不能再吃了，你看我这肉。”
苏北都摸摸我的肚子，打趣我。
“尚尚，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老实说，你什么强上的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害羞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别瞎说。
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整日里，除了学习，就是和苏北，班长出去玩。
班长很看好我和苏北。
我记得他当时还语重心长的对苏北说:“苏北啊，我可就把我妹子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你说，咱俩这兄弟，也没得做了。”
苏北点点头:“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她。”
我在一旁盯着苏北发呆，简直酷毙了。
苏北总说我八卦，说我犯花痴。
可我是女生呀，女生八卦点很正常啦。
02.
和三五好友畅谈未来时，不知道谁喊了句:“苏北，这，这里。”
我抬起头，看向来者。
他好像沧桑了很多，相比其他同学，他略显些老成。
“大家好，我来了。”
“快快，坐下说，都是同学，别见外。”
我喝着手中的奶茶，低下头，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
我感觉到有个人影站在我面前，但我没有抬头，或者说，我不敢抬头。
“尚尚，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我此生都无法忘怀。
我放下手中的奶茶和手机，抬头看向我眼前的这个男生。
“好久不见，苏北。”
是啊，我们的确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面了。算算日子，今年已是足足第十年。
“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吗？”苏北问道。
“我过得挺好的。”
“好，那就好，你过得好就好。”
我没再说话，坐下继续喝着我的奶茶。
其实，我多想告诉他，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我说不出口，我不想在他本身就愧疚的基础上更加的不好过。
03.
夏天是个躁动不安的季节，人的荷尔蒙在这个时候会分泌过多，精神上脑。谈起恋爱来，也好丝毫不含糊。
我和苏北是典型的女追男。
也就是说，我追的他。
常人都说，女追男，如果男的不喜欢你，那你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整张铁丝网。
当我追到苏北的时候，我问他:“苏北，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呀。”
苏北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怎么会呐，我是被你追的烦了才答应你的。”
听完苏北说的这句话，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苏北见状，立马抱着我哄。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哭起来了呢。别哭好不好，我承认，我承认我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我刚准备追你，你就先表白了。”
“真的嘛，苏北。我好喜欢你呀，嘻嘻嘻。”
我朝苏北脸上，吧唧一口亲着。
苏北摸摸刚刚被我亲过的地方，看着我笑。
“你亲我，那我也要亲回去。”
“不行不行。”
“不带你这样耍赖皮了啊，你亲了我一口还不带我亲回去的。”
“啦啦啦，我是小仙女，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哎哎哎，苏北，苏北你干嘛了啦，啊啊啊啊，警察叔叔，这里有人强吻良家少女啊。”
我擦擦被苏北强吻着，留在我嘴唇边的口水。嘟着嘴巴，看向他。
“苏北你耍流氓，不带你这样强吻的，我纯洁的小心灵啊。”
苏北揉揉我的脸蛋:“谁让你不给亲的，就允许你耍流氓，不允许我耍流氓啊。”
和苏北在一起的那年，是高一。
他成绩很好，而我成绩只能在中等徘徊，时不时心情不好，成绩就掉到下游了。
苏北每次看到我成绩单，都不会先骂我说我笨。而是仔细的检查我的试卷，看到底哪些题目做错了，他会一遍一遍的给我分析。不该错的错了，他会罚我晚上多吃饭。
学生时代，大概我最骄傲的就是我有个学霸男朋友。在他的帮助下，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在学期末的时候挤进了班级前十。
老师喊我去办公室，问我是不是抄了谁的卷子，我说我没有，我都是自己做的。
刚好各科老师也在办公室，我平时的努力，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他们对班主任说:“这孩子啊，这学期态度特别认真，上课回答问题也是很积极，胡老师啊，你放心，她肯定没抄。她的实力，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小姑娘，有潜力。”
我看向为我说话的老师们，冲他们眨了眨眼睛。
回来之后，班长也一个劲的夸我。
我说:“都是苏北的功劳啦，要不是他，恐怕我又得在班级垫底了。”
班长拍拍苏北的肩膀:“小伙子可以啊，你们俩这是要一起进步，一同考清华北大，走向美好新时代呀。”
“对呀，我们要做模范学霸情侣，要让以后的学弟学妹们都记住我们。”
“那我压力好大呀，你们都是尖子生，我怕我下一次就下滑了。”
苏北抱着我，安慰道:“不会的，只要你认认真真的写题目，看书，不懂的就问我或者班长。当然，最好是问我，毕竟班长他也忙，偶尔约约会，和小姑娘吃个饭。你懂哦。”
边说边转过身对班长笑着:“是吧，班长。”
“是你妹，瞎说什么呢，小姑娘哪有妹妹重要，尚尚我跟你说，有不懂的就来问。不用怕麻烦，知道嘛。”
我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
聊完成绩，苏北带我去吃了顿火锅，饱饱的。
04.
高中三年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我还没好好回忆我们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要毕业了。
高考前一个星期的晚上，苏北约我去山上看星星，他说会有流星雨，听说，许个愿就能实现。
那晚，我靠在苏北的肩膀上，我们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
“苏北，你喜欢哪个城市？”
“我？杭州吧，杭州西湖。”
“杭州，很美的城市耶。”
“是呀，你呢，你喜欢哪？”
“我喜欢南京，南京很温暖，很文艺。”
“那，你要去南京上大学吗？你去哪，我就去哪。”
“可你喜欢杭州啊，你不去杭州吗？”
“我喜欢你，我喜欢有你在的地方。”
我们把目标定在南师大。
高考时，我们都正常发挥。填选志愿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将第一志愿填上了南师大。
填完志愿那天，我和苏北去看了场电影。
我们终于解放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恋爱，可以一起去南师大上学了。
苏北送我到我家楼下时，突然紧紧的抱着我，和我说:“尚尚，我爱你。真的，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爱着你。”
我被他说的有些懵，愣了一会之后。
问他怎么了，怎么好好说这番话。
他摇摇头，没事，快上去吧。
当时，我也没太在意，直到八月份，通知书到了。
我记得那天我特别开心的跑去苏北家，喊苏北一起去学校拿通知书，可是我怎么敲，都没有人开门。
我想着，大概是出去了。
于是，打开手机给苏北打电话。
但对方始终传来那一句冰冷冷的: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以为，苏北手机是没电了。
一个人走去学校，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老师在议论:“苏北这孩子，学业就这么荒废了，唉。”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考上了南师大，你说这通知书都来了，这孩子家却出了这档子事。”
“真可怜，一个好好的家，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老师，苏北家怎么了？”
“这，唉，尚尚啊，你们班就你跟苏北考上了南师大，原先我还想着，你一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还能有苏北照顾着。可这下看来，你还是得一个人。”
“老师，苏北家怎么了？”
“苏北家，算了，你知道也没用。听话，好好上大学。”
“老师，苏北家怎么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快回去吧。”
我坚持的问，老师坚持的不说。最终老师还是拗不过我，和我说了。
苏北爸爸在外面赌博，欠了小一百万。
他爸妈带着他，连夜离开了这里。
我们去看电影的那天，是他爸妈带他走的那晚。
他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怕我想不开。
所以，他选择了不告而别。
05.
可我始终，放不下苏北。
我一直觉得，苏北一定会回来，苏北不会不要我。
九月份，我拿着通知书，拖着行李箱，一个人来到南师大的门口。
我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还是来到了这里，我一个人怀揣着两个人的梦想，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孤独。”
大学的时候，有个对我特别好的男生追我，他像苏北一样，会给我讲题，会时常给我一些小惊喜。
可是，我还是动不了心。
大概是还忘不掉苏北吧。
大学毕业后，我妈开始催着我谈对象。每次我都以我还年轻，还想多工作几年，多赚些钱为借口。
可是，渐渐的，工作稳定，年龄也大了。
我妈说，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没有必要，你不能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等了这么多年，够了。妈看着你这样也心疼，尚尚，是时候放下了。
那年，我29岁。
我答应了我妈去相亲，二姨给我介绍了一个男生，长的不错，人品也还可以，很有绅士风度。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彼此都挺对得上眼，想想，那就这样过吧。
半年后，我们结婚了，我肚子里也怀了他的宝宝。
刚好那年，高中同学办十年再见的聚会。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怀着孕，不方便。
可耐不住好友的催促，答应她，去参加了聚会。
我穿着我最喜欢的蓝色碎花裙，在餐厅门口，看到班长在那接待我们。
我夸他越来越帅。
他笑着说我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
我准备进去的时候，班长突然拉着我，和我说。
“尚尚，苏北一会也来，大家也好久没见了。”
“苏北？他回来了？”
“对，前两天刚回来，好不容易还掉了家里欠的钱。少了两根手指头，被那群混蛋给剁的。不过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苏北如今也还不错。”
听班长说完这席话，我整个脑子里，都是苏北的影子。
班长看了看我肚子，问我:“你怀孕了啊？”
我点点头。
“什么时候结婚的啊，我们这些同学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前几个月结的，怕你们麻烦，就没通知了。”
“也是该有个家了，要是苏北家没出事。你这肚子里，可就是小苏北了啊。”
“可能，这就是命吧。算了，爱过就好。”
“行，那你先进去吧。”
进去之后，没过一会，不知道谁喊了句:苏北，这，这里。
如今的他相比同龄人，显得更有些老成。
这些年，他过得一定很不容易。
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尚尚，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扶着椅子站起来。
“苏北，好久不见。”
我们的确有好久好久没有再见了。
苏北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按照偶像剧的发展，我应该再反问他一句，他过得怎么样。可是我没有，我不敢。
我怕我听到他过得不好，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怕我听到他过得好，却不是我给的。
06.
吃完饭，他们还要去唱歌。
我说，我还有事，得提前走了。
苏北提出送我出去，我没拒绝。
到门口时，苏北说:“尚尚，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爱你。”
我摸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对他说:“我们回不去了。”
苏北看着我的动作，有点惊讶。
“你怀孕了？”
“恩。”
“什么时候？”
“今年。”
说完，电话响了，我老公给我打电话，说在门口等我了。
我看向外面，老公对我招招手。
“苏北，你也要幸福，我先走了。”
“尚尚，我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快乐和幸福，哪怕不是我给的。”
我没有再回头，没有再回应苏北。
因为，我们回不去了。
这段青春时期懵懂的爱情，就到这吧。
我已为人妻，已为人母。
而他，正值三十而立。
往后，各自都会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