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1)
有些日子没见的许生出现在了我的前方。他打好了饭菜,转身向我的方向走了来,边走边不时地把目光投向四下的桌位。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就像我对他的注意到,不过是因为目光的意外。他走向了我的后方,只是,随着他从我的目光中消失,一个思虑已久的念头渐渐地浮上了心来,并且愈发强烈。我打完饭菜双手托着盘子,转身,边走边将目光投向食堂的四周。他呢?我再三地举目四望,我的目光里明明有着一个个的人影,可却唯独看不到他的身影。我看到了何亮和田沅从门口的进来。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我也无暇顾及他们,再次四下环顾了起来。我终于看到了他,在左侧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难怪看不到吗。我向着他的桌位走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坐着的四人座位餐桌,不住的心里盘算着开场用词。最坏也就是被他扔个饭菜嘛,会吗?可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我还是被其他人抢先了一步,一个走在我前面的这时坐在了他对面的另一个座位上。我深呼吸了口气,加快了步伐。我走到了他的左侧,放下了盘子,在即将坐下之际看了眼他。他是有意的冷漠还是太专注了呢?我动起了筷子,而每一个动作之下,每一口的食物,现在都犹如一个个的砝码,沉甸甸地在我心里堆积;现在,它们迅速沉积而化作一个力——一个托举之力——使得它直冲我的脑门,顷刻间便脱口而出。
“聊聊?”
这个声音?当它到达我的意识之际,我不过是迟疑了半秒。我下意识地一个半抬头,看向我的左边。我的斜对面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举动。他现在该是知道了不是对他说的。他想干嘛呢?我转回了头,继续地吃了起来。待会有空吗?没必要。难道有必要吗?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你爱的人不爱你,时间作证。为什么又来扒伤口呢?
“很难说这样的冲突为什么会一下子就发生了,可是许生,我们并不是刚认识啊。”
“田雷,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我们一样还是同学。”
还能说什么呢?真的都过去了吗?我们不过是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不同罢了。真的不同吗?爱情,呵!他得到了吗?撇开何安,我们由始至终就没过什么过节。你很开心吗?他是想打架吗?我压制住了怒火,你是知道的,我根本没有抄袭。被朋友误解,并且始终用着一个轻蔑的姿态对待,难道不该表达自己的态度吗?亲吻,朋友,呵,梁山伯与祝英台吗?我用力地拧住了筷子,停了住,目光盯着眼前的饭菜;我几乎要付诸行动的把它们扔向他的脸上。
“那你又是什么呢?你那可怜的爱情都让你变成一个瞎子了!为什么就不愿擦去你眼睛所蒙上的那层灰呢?”
我放下了筷子,我感到实在是生不起气来。我抬起了头,目光掠过窗户,眺望向远处。我忽地站了起来,转身向着他平静地说道,田雷,你今天坐在这里很难说是对的。我们都不应该违背自己的内心,特别是感情。我不过是想活得真实,我相信你也一样。虚伪是最可怕的,不是吗?我们还是同学的。是怎么了呢?我不是该愤怒或是悲伤吗?如果今天遇上的是何安呢?为什么接下来所走的每一个步伐,却都让我感到一股无可比拟的轻松啊。这个校园终究还是太小了,好几个的食堂,我特意选了一个他们最不可能出现的,却还是碰上了。走出了食堂,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我的心情却是愈发的无法平静。是身处风暴眼吗?不过是暂时的平静,现在才是骚动的开始。我跟随着我的骚动的指向,不再是走向宿舍,而是图书馆。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我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要带我去寻找什么,会是什么呢?
他似乎变了,有些陌生;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许生吗?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走了。我一个抬头,恰巧地碰上了对面坐着的人的目光。是他在有所感触,还是不过是我在感慨呢?我留下了这位同学让他继续浮想,自己则坚决地草草结束了这餐。真就如他所说的“还是同学”,这样会更好吗?为什么刚才如此的易怒呢?到底是文章还是何安才是症结的所在呢?今天这午餐吃得……呵。我本来该跟田沅他们打个招呼的,却是躲着他们,默默地从食堂退了出来。我做错了吗?这样一个声音,它反复的在脑海里回荡,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我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月出头,我们却都变了。一谈到何安,我的心似乎就无法平静下来,就像刚才,都感到不认识自己了。现在,距离下午的课还有一段时间,一个清静的地方对我来说尤为迫切。蓝球场旁树下的石凳首先跳跃了出来,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也就自然成了首选。有了目标,脚步也便快了;快了,那沉重的心情也这样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轻叹。
温陵城的这个十二月的尾巴,就今天,我不过是有些快步地走路而已,却已然的感到了一股身体发出的热气,并且微微地沁出了些许的汗水。我找了一处比较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脱下了外套,目光先是看了看天空、四周,接着停留在了球场上。此刻的球场空空如也,只有两个篮球架孤单的矗立在那里。甚至篮筐所挂的网都静静地垂悬着,不见一丝摆荡。它们映衬在我的那片湖里,显得单调,形单影只;它们等待着风,等着它来唤出那饶有韵味的不同面;我静候着它的出现,像个猎人、捕手,又像个采撷者、观察者;它来了,轻得像个幽灵;它踏着的碎步,我看着却犹如是在一个梦中——不见它丝毫的波澜;它慢慢地掠过了水面,扶起了一缕缕细细的水丝——只见,越荡越细,越荡越细——,细得轻轻一碰上岸就碎了;碎得是如此的怪,一片的斑驳;斑斓的盈盈之光,却又慢慢地被抚平了;他是谁呢,为何如此地强有力;这力,啊,生生地折射向了我的那片天际,一道,一道,直冲星汉;一道道的光自愿地再次来到了黑暗之中,遨游其中,不问归期;日期啊,你不过是虚无的代言者,没有了光,也就没有了你;可却不能没有你;并无关于爱,是根本,就像水之于生命;就像美之于爱,让人感动,义无反顾;就像孤独之于心灵,是亘古永恒的寻找;就像情感之于眼泪,就像勇敢之于傲气,就像安静之于思考,那都是一种需要,不是吗?
我看见他了,这样一个并不显眼的身影,却还是迅速地唤起了我的记忆——一个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怔住——,怎么会熟悉到如此令人发指!我并未停下,可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却一直在呼吁。是因为我旁边还有人吗?有时人就是这样,总会在某些时刻羞怯于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是吗?啊,什么呢?她刚说什么了呢?周四了呢,想想再过两天就放假咯。是啊。有安排吗?我被这样一个问题难住了,安排,安排什么呢?去哪里吗?不想去。为什么会不想去呢?因为田雷。我的脑海里本能的随着我这样一个心声,随之浮现了他的面孔。我被自己如此大胆的心声吓住了。我感到心一阵地跳得快了。
“何安,听说了吗?”
“啊,什么呢?”
“也没什么,昨天听文嘉随口说起的,田雷他们那一宿舍元旦居然要去露营!”
她是在嘲笑吗?这有什么好笑的呢?“一宿舍的疯子。”你最正常咯!我还是朝她投去了一个并无二致的眼神,她怎么会知道呢?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一个话剧社的何亮呗。我的内心一阵一阵地愈加强烈的对我此刻同行的她排斥了起来。我越发地感到内心的焦躁。她怎么能有那么多发不完的牢骚呢,呵,一堆的无用沉积物。瞧啊,多么可怜的正常人。他怎么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呢?我为什么不摆脱她呢?你有什么安排呢?又来了。暂时还不知道啊,到时在说吧。她是在暗示什么吗?宿舍楼终于出现了。我也是,一遇上这种不长不短的节日就烦。你是该烦的,烦吧,有了烦恼就倒头睡觉。我笑了出来,是啊。他还在那里吗?我们走上了楼梯。
“我到了,拜。”
“拜。”
随着声音的落下,她转身走进了过道。我在即将继续拾级时停住了,我有些犹豫不决。也许这是个机会。他还会在吗?我转身跑下了楼梯,小跑着向外边走了去。我该是有听到了几声招呼声的,也许其间还有感到莫名其妙的疑问——一个此刻只有自己的人,这样一个人,难道不是可疑的吗?他还在吗?
又近了,这种让人期待的迫切感,就像是近距离时的我和她,既让人沉湎,又让人竭尽全力的要去做一个就是平常的自己。后天,后天我们便会一齐的在一座深山里过一夜,不对,是两夜。在山里的夜晚,与阿一一道,还有朋友们,会过得愉快吗?星星会不会更多呢?山里的夜晚会更冷吗?还是得多带件外套。帐篷两顶就够了,就像先前说好的,我跟单聿一顶,阿一一顶。到时会是几个人呢?倒是忘记问田雷了。单聿的车应该放得下吧。真亏得单聿提供车了,要不肩膀可就该遭殃了。我又看了看显示屏下角的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二分。跟客户约的是三点远程协助。真是难缠的主。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站了起来,我本不过是一个顺带的眼神掠过屏幕,却被惊喜到了——不仅仅是熟悉的头像的跳动,是呼唤——不仅仅是目光,是投射到心田里的一道闪电,继而响起的雷鸣声。我又坐了下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点开了跳动的QQ头像。
怎么办,怎么办,修普诺斯又来了。
告诉他,他是不该如此妄为的,帕西提亚会生气的。
还有呢?
我发起了难来,对着屏幕思索了起来。是什么呢?一个匆匆传入耳畔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思,我抬头看去。我本是该看到他的,却是落了个空。联系了吗?我惊得向后看去,不是三点吗?我感到了我声音里的发虚。我发个消息问问。他看到了吗?怎么会突然在后面?还是打个电话问吧,比较快,你觉得呢?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带着几分不悦拿起了电话,拨了号码。我把电话调到了免提,一阵的等待,接了。电话间来回的声音缓和了我们的气氛,使得他的语气同样柔和了不少,不再那么锋芒。那就等他回你了,处理完了再跟我说下。好的。我回道,并且带着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笑意目送着他的离去。我转回头,看向屏幕,聊天窗口。他该是看到了。我一下子来了灵感。
一声惊雷吗?
啊?
我看着这让我等待了一分钟才回的消息,不由得地笑着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的号码。
“喂。”
“嗯!”
我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电话那端却是传来了让我更意想不到的下半句,“那忙啦,我挂了。”他真的挂了,挂了!啊——真想发火。我真想对它发发火,我还是轻手地把它放在桌上一旁;我像拍在打他般地轻轻拍了下它。我再次看向屏幕,再次点开了跳动的头像。醒了吧。谢谢!哦,我先忙啦。火星男,我在生气呢,你看不出来吗?我就这样看着屏幕,面对着自己的内心独白,哭笑不得,嗳,这个家伙。我像个夜游症者初醒般地伸了伸腰,向着四下看了看,再次看向屏幕的聊天窗口。哪里是一声惊雷,哎呦,是如梦初醒才对嘛。我下意识的把目光瞄向屏幕的右下方,拿起整理好的材料起身向着会议室走去。
此时,不过是刚过五点半,四下却已是一片的漆黑。黑黑的四周里亮起了一处处的灯火,这是否也是一种默契呢?人与自然的默契——历史,个体湮没于群体,记住的总是寥寥无几;即便如此,一个个的自己还是竭尽全力地要去闪耀自己——群星的璀璨,耀眼的星际,是肉眼看得清楚的吗?我为什么却能看得如此清楚;我的眼前是球场上亮起的耀眼灯火,我确信我在那光亮的所在之处看到了安妮。沉思的她,开心的她,平静的她……任何一个此刻我看到的她,仿佛——量子纠缠吗?光的速度难道不是三十万公里每秒?
“发什么愣呢?走啦,吃饭去。”
吃饭——咕咚面,真是生动啊。文化背景的差异——观念、风俗的不同吗?还是——我爱安妮。元旦来了,寒假尾随其后,也就是计划付诸行动的时候。现在的旧金山是半夜,她睡得好吗?
“张扬。”
“够了!”
面对这个让我感到惊讶的神情,还有语气,我不由得突然在心里产生一种陌生感。不好意思啊,刚才在想些事情。呵呵,有点太投入了,你瞧。仅仅是这样一句自白,那陌生感便消逝了,重又被那个平日所熟悉的张扬取代。以其痛点为出发之处,大戳其要害,让其自甘下风,不正是大好时机吗?我不由得地笑出了声来,走啦,吃面去怎么样?我是在自嘲自解吗?哪家呢?就校门口那家吧。他站了起来,我们并肩从球场边缘走向一旁的一条与主路相连的小道。这时的小道就算是借助于那橘黄的灯光也依旧是显得昏暗。大抵是此刻只是刚刚入夜,走在其间的氛围反倒让人几分惬意,并不会油然而生感到一种孤寂之感。
“怎么样,后天一起去吧?”
“露营?”
“就算是三十一号下午回来,也来得及跟安妮过跨年。温陵与旧金山的时差不是快了十五个小时?”
他默不作声地沉思了起来。我该趁热打铁,我继续说道,来吧,难得一个宿舍一起。让我想想吧。我不用看到,单从语气便听出了他心动了。我本想继续劝说,可一个不经意的目光,我看到了田雷。他跟另一个女性正走在前方不远处,正准备拐向另一岔道。我用左手肘轻轻碰了碰张扬的手臂,而不是叫唤道田雷,我用右手示意他道。另一个人是谁呢?我轻声说道。何安啊,没看出来吗?张扬几分诧异地把脸转向我,他跟何安和好了吗?就好像我本该知道一样,我一样不清楚呀。没听他说起。张扬笑了,几分狡黠状。
“田沅,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呢?”
“够八婆的!走啦。”
在我所站之处,我眺望着我所看得见的田安路,路是宽了,可似乎这样的宽敞并未真正让人感到一种不拥挤,仅仅的是马路宽了。如果相比于整条的中山路,它们的差别又是在哪里呢?难道仅仅是路的宽度或者建筑的新旧、风格的差异?老城区里总是潜藏着一股隐隐的气息,如果说城市也有魂魄,那该是它了——品味得到,感受得到,却无法去用手指或者身体简单地说自己触碰到了。你只有走在其间,才能被它散发出的气息湮没,完全沉浸其中;那么,真的是被它先所俘获的吗?也许——我呆住了。现在的气温是高还是低呢?心跳的速度如果快了,是否体温也就上升了呢?假如月亮打了个喷嚏,地球的赤道倾斜了一点点,我现在是该穿着厚厚的大衣,还是只是一件衬衫呢?来不及了,应该让这座城市暂时的失明,一分钟就好,让我整理好心情。算了,掩耳盗铃吧,就用你的双手掩住你的脸。可真的来不及了,做此刻的自己吧,那个自己。我下意识地伸出左手,伸向她的右脸颊。它停留在了她的脸上,轻轻地一阵摩挲。这感觉……就好像是坐在云端,或者说是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了。你还能说什么呢?
“欸,干吗啦?”
说得清楚吗?我们四目相对,我放下了我的手,让它停留在齐腰处。它在等待着她的。
“怎么了呢?”
时间如果停留在一分钟之前,这样一个问题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回答的——我不过是因为等你下班,望着马路浮想联翩而已——,可现在。什么风景最能轻而易举就看到呢?晚霞、一株小草、白云、溪流、一棵葱郁的榕树,还是仅仅的一面白墙呢?如果曾经有过让感动成为一种过往,一种对美的感受又如何能不镌刻呢?是为了所爱的人拍上一朵美丽生动的花——仅仅是拍下它的美而无损于它本身,还是折下它奉送给爱人更有意义呢?它照样会枯萎,对,可意义真的一样吗?我需要为我今天这样异常的举动去马上解释说明吗?风景的别致与否不正在于人本身的一种情怀吗?我爱你,一,这就是我今天古怪的原因。你难道未曾察觉吗,你出现得太突然了,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一个转身的面前。我露出了微笑,一。我等待着她的义正言辞,或者是……也许坐在车里看着风景从车窗闪过,这样不是更省力气,更舒适吗?一狠狠地拍了下我的手掌,还笑。
“哦,单聿还等着我们呢,走啦。”
在这样解压的还笑二字之后,刚才股息席卷而来的强烈情感慢慢地淡去了。我不禁怀疑起刚才是否真的有此经过,可眼前的一难道会是假的,难道这座城市并不存在,难道你此刻不是身在田安路上,难道那种如此真切的画面会是意造的,你太不相信自己了!温陵城这座老城是恬静淡然的,亦如一的清新气息。于是,在这淡淡朦胧夜色之下,这两个青年人来到了马路旁,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们,他们等待着的士。男青年人始终不明白,为何那刻会去抚摸她的脸颊,身不由己一般。她呢,他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只是通过观察、体会,感到她是有些不解的,但却又明白了;她不是原谅了他的奇怪,或者说是并不排斥,而是懂得和欣喜。一个似曾相似的情景不由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个浅梦,那等公交车的阿公和阿嬷。
出租车即将到达展览城之际,我忽地意识到司机也许会走温陵大桥,我急忙地向着他说道,师傅,走顺济桥啊。到水门巷是要走顺济桥的。语气里表露出了毋庸置疑,一种必要的维护,恍如我们此刻都各自站在一个画定的圈里。他从车后镜向后瞥了眼,似乎欲言又止。清濛开车到钟楼要多久呢?改天试试。如果不是担心正值下班的高峰,怕耽误得太久,就坐公交了。“你先过去占个位置,我跟阿一晚点到。” 他们会一起到呢,还是分别到呢?圣诞节都一起去读书会了,那么今晚还会例外。相同都是因书结缘,可这境遇!会有第三次的偶遇吗?我感慨地又将目光从车内游移向车窗外。从这样的角度看向这时的桥面、江面和夜空,根本感觉不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空旷感。难道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吗?呵呵,心情的平淡无奇,在一些时刻反倒是一种罪过了。假如第三次遇上了呢?比如晚上。难道就这样直接走上前去,然后深情款款或是娓娓道来;用一个诚恳的眼神,告诉她,或者说是大胆自我介绍;先是假装偶遇,接着告诉她是一起出现在读书会上的书友,因为对她那晚的发言记忆犹新,所以不禁上前来打个招呼。然后呢,顺理成章的算是相识了吗?还会有然后吗?相同的一件事情,不同人便会有不同的结果;只是,我似乎在心里有些确信,以目前的我们来说,这样是最正确的了。虽然也许依旧会是路人。我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路人哟!
一个呵欠之后,略微湿润的眼睑就仿佛即将洒下来雨水的乌云,雨的没下成不过是因为云层的密度不够。我眨了眨眼睛,目光漫无目的地看向车前方。这时的出租车下了桥,下班高峰期的南门旱闸下此刻车辆排起了长龙,出租车只得是在右车道一步一挪。他会从前面右侧的弯道直接拐进堤后路吗?公司里好几个售前的,偏偏选我去调研这家工厂的情况。幸好不远,不过在清濛。我是负责二次开发又不是项目售前的。他说什么来着,一时抽不开人!“没人比你更适合了。”迟夏为什么不出声呢?“也就这一两天而已吗。”他最近真是有些奇怪,因为迟夏吗?不和了吗,还是有什么冲突呢?你再给我安排个试试,我不干了!还是梁斌你在忌惮迟夏,我便成了你的出气筒呢!出租车拐进了弯道,继续向着中山南路方向驶去。
快要靠近中山南路和义全街的交汇路口时,我让我司机停了下来。我付了钱,下了车,继续向前走去。夏麸此刻会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呢?我从山中来,当然本该归隐于山林之间,这是归宿。尘归尘,土归土咯。人生恍若生活于这条老街之间的人一样,每个人口中都可以叙述出不同的中山街;也许我终将在以后带着遗憾的口吻来叙述这样一条老街。它以后会变吗?可人是会变的啊,那么,它难免总会随着人的意志而变咯。就像温陵城的新生?焕然一新比较贴切呢。人呢,人是否也有焕然一新之说呢?不是一时的感觉,而是能够达到一定时间跨度之说。就如我眼前这棵树,在十年之后,我再来看它,它在我眼里会仅仅是变得更加茁壮吗?我为什么那晚会去尾随于她呢,因为酒后吗?酒——刘以鬯的《酒徒》可真够粗糙的。卡夫卡是个疯子,可比起他,他终归还是不成疯哦。京剧《霸王别姬》,可西楚霸王项羽最终还是投河自尽,算是自个成全自个吗?人得自个成全自个。我的脚步变得快了,心绪的作用。成全,怎么个成全呢?好一个成全!人活着就应该去寻找,而不是成全。项羽不过是死于不甘心,死于自己的刚愎自用,死于自己的一身武艺而用人无方;可这不都是后人的评论吗?人的眼睛长在前面,看向前方,即便如何的经验十足,既然路是在前方,也没有不跌倒的,这不正是路的内涵吗?我看向了前方的一个坎,如果我此刻刚好绊到了呢?我一个趔趄,或是摔倒了,我还会像上次摔倒那般吗?寻找是成全吗?去他妈的成全吧!我停了下来,前后环顾了番,走向对面的水门巷。我走进了巷口的一家羊肉火锅店。
“你好,几位呢?”
“三个人。”
服务员把我引到了左侧靠墙的中间一桌。她拿来了餐具,提醒我到点餐车选择相应的火锅份量和火锅料。我忽地向她问道,有黄酒吗?她愣住了,也许是问的人的这个问题真是太奇怪了,有啤酒、可乐、雪碧、王老吉,哦还有劲酒。我犹豫了起来,那等我朋友来了再点吧。我说完便走向了点餐车。在一切就绪之后,我拿起了电话,拨了郑杰的号码。都七点半了。
我再次看了看手机,四十五分。“来的时候顺带黄酒买两瓶啊。”国庆去厦门那次喝着还不赖。“在半路了。”半路就是意味着不是还没起步,就是刚起步。是明天中午启程的。元旦三天假期来咯。于是我们来到一座深山老林里,为了什么呢?不为什么呀。我们年轻,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需要为什么吗?好吧,因为这个提议让人感到新奇和期待,因为田雷这人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感觉还蛮合得来的。等下来了得先让郑杰先自罚一杯,魏伊也要。
踏足于在这之前不久,你走在其上,曾经幻想过所喜欢的人的一个童年形象,而她此刻就走在你的一旁,那么在你的思想中,你又如何能不感到一种错觉呢!——仿佛时空重叠,你感到一种凌乱,却又清晰;你有些分不清那时的她是不是出自于她,但却肯定,这一定是出自于对她的喜欢;于是自然的产生的一种联想,想象——以那即便少得可怜的素材为基础。这样,你所爱的人变了,但也没变——在爱人的眼里,你甚至渴望探求于所爱者的从出生到现在。爱情的最大益处不正是让人获得了重生吗?一,我看到过小时候的你呢,在这条路上。她带着笑意抿着嘴,就是不作答。她突然的背着手,我还看到她了呢。他?哎呀,是以前的我啦。她顿了顿,眼睛对着前方一个定定的直视;她扭头把目光投向了我,那个她在哪里呢?这神情,我不由得笑了出来,并没回答。那么,阿一小姐,你此刻是否愿意骑上自行车,以一种全新的体验来逛逛这段老街呢?我说着便伸出了左手。一停住了脚步,看向我的目光闪现出一道异样的光彩。
“不行,这次换你。”
闭上眼是否会看的更加清楚呢?比如一个人的面孔,一个地点,一个时刻,一道光芒。一的语气里略带戏谑,这边,这边啦。我现在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盲人了。而此时的这个瞎子的意志却总是跟他作对,总是确信着自己脚下的步伐。明明一是说向右,他偏得先向左试试一步。也许是因为担心会不会出糗,或者说是此刻感到的尴尬。不习惯当盲人啊,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信任二字的建立是否是总是必须经历磨合呢?慢慢地,我习惯了我的角色;我反倒感到了此刻握着的手的分量,温度。水门巷该是要到了吧。怎么给忘了,买黄酒。
“一,先去捷龙超市买黄酒。”
“好嘞,那走这边啦阿杰老爷爷。”
人有时就是老得如此之快,可到底什么才算是老了呢?是仅仅容颜的老去吗?那么一个中年人是渴望着老了的那时和那退休之后的闲暇生活,还是更渴望容颜不老,青春永驻?还是因为病痛而遗憾自己怎么未老先衰呢?还是从容的面对老去,这样一个不可避免的时刻呢?不管是何种,那不正是生活的万万千千而造就的吗。不想了,不想了,此刻就专心的做你的老人家了。我本想偷偷睁开眼来看看一的神情,我最后还是放弃了。
“小心,有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