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9日,我和周洁来到人满为患的婚姻登记大厅,排着长队等着完成我们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时刻,从此夫妻相称,携手走过以后的路。那一张红色的本本上面贴着我们俩的照片,民国风,专门去修饰过,好把我头上忽隐忽现的白发隐去,看起来意气风发一点,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烂,很美丽,像她平时的样子。等我们排完了队,办理完手续,看着照片上加载的钢印,满脸堆笑的走出登记大厅,却发现停在路边的车上贴了一张浅红色的罚单,两位骑着电瓶车的交通协警大摇大摆的飘了过去。我一路小跑赶上了他们,磨了半天口舌,最终也只得到回家等结果这句话。我想,他们是想我们能够深深的铭记这一天。
转眼三年过去了,我们的日子幸福而平稳,我们都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小家,我努力的工作着,虽然常常会很辛苦,但是回到家里,就会感到温暖,她努力的操办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身上穿的所有衣物,都是她帮我挑选好,每一件都是刚好合适,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即使因为腰比以前圆了,衣裤也都能完好的贴合。每一次出差,箱子里从衣物到鞋袜,从充电器到刮胡刀,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哪怕遇到季节的变换,箱子里的东西也足够应对。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我们从热烈的爱情,走到了温馨的亲情,像衣和帽,碗和筷,番茄和鸡蛋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却又谁也离不开谁。有一天加班到很晚,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却发现门廊的灯亮着,换了鞋洗漱完毕,她还在床上半坐着,手指在手机上翻动着,我问她你怎么还不睡?她说,你没有回来,睡不着...
一年之前,我们家里迎来了新成员,9月的最后一天,我们的女儿来到了这个世界,她花了26个小时才把她7斤重的身躯从妈妈肚子里钻出来。整个过程十分的不轻松,羊水早破,妻子只能卧床不起,不能走动不能翻身,所有的疼痛都只能硬抗。开始还好,后面宫缩越来越严重,每一次看到她死去活来的痛,都恨不能帮着去分担一些,却又无能为力,痛到最严重的时候,她的眼泪在枕头上画出了一片一片的汪洋,像湖泊一样。我攥着她的手,讲我们过去和未来的故事,想让她轻松点,但是疼痛漫长却无边,我们看着时钟一秒一秒懒懒的爬过,好不容易才熬到进产房。等待的时间似乎更慢了,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产房外的大屏幕早已被我的目光射穿,踱过的步子似乎都赶上一趟马拉松,才终于见到了女儿,红润的脸庞,白皙的小手,半睁着的睡眼,那一刻,所有的复杂情感都汇聚在了眼前这个小生命上,从此成为了我们生活不能割舍的,最牢固的一部分。
女儿的到来,也并不容易,妻子从怀孕开始,妊娠反应就特别大,从前她最爱吃的鱼摆摆,无论怎么精心的烹饪,都没有办法打开她的味蕾,经常吃不下东西,油盐不进,那一段时间,只有生番茄才能勉强下咽,于是各种大番茄、小番茄、有机番茄,成了餐盘里唯一的食物,那一段用番茄“吊命”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仅仅过了两个月的好时光,她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长妊娠纹,开始只是一点点,到了后面越长越多,肚子上、腿上、屁股上,深红色的,像蚯蚓一样蜿蜒盘旋着,覆盖在皮肤上,像皲裂的田地露出的缝隙,像老树的皮一样张牙舞爪,每一次照镜子,都是一次摧毁式的打击。生之前的那一个月,身体开始不堪重负,晚上睡觉翻身都变得非常困难,那段时间,数着预产期到来的日子,痛并快乐着、希望着,慢慢熬过来。
女儿的出生让前面的一切付出都觉得值得,她像是上天馈赠给我们的礼物一样,无比珍贵,她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孩子,见到人就笑,她的笑容特别甜美,像蜜一样,她给了我们无穷的快乐,是无可比拟的天伦之乐。她笑的时候特别开心,哭的时候特别卖力,哭声能把房顶都吼穿,而且能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够了,或者哭到奶瓶来到她的嘴边才会消停,希望她以后也是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
妻子为她付出了很多,过年前,一天晚上,她突然觉得肚子痛,痛到满头大汗,痛到在床上翻滚,后来她说,那一次痛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活了,我伸手去摸他的身上已经又湿又热,是被汗水浸湿的。我们赶紧去医院看了急诊,检查结果显示为胆结石诱发的胆囊炎,胆囊炎的痛我听很多人说过,那是一种不亚于生孩子的痛,痛到怀疑人生的痛。医生的建议是给宝宝断几天奶,然后输液治疗,她开始犹豫,那时候女儿只有两个月大,如果断这几天,后面奶不够怎么办,最后选择了保守治疗,忍痛,吃药,坚持喂奶。但是麻烦的是,为了防止复发,肉和蛋类必须控制,只能少量吃一点,女儿的食量越来越大,妻子的体重却在一天天的减轻,为了给到女儿最好的营养,她的体重从110多斤,直线下降到90斤,那段时间,身体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差,稍微吹点风,就会着凉,感冒一个接着一个,每天不是头痛就是嗓子痛,没有几天清爽的日子,到了女儿七个多月,她已经瘦成了纸片,我们商量,给女儿断奶。
女儿断奶后的几天,冲调的奶粉让她便秘,几天都没有粑粑,带到很多医院看了都没有大的改善,看到女儿身体的变化,妻子心里很着急,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我问她怎么了,她很自责的说,我也不想给她断奶。她的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打湿了衣襟,我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头说,我知道,你的所有付出我都看得到。她的身躯已经单薄了许多,抱着她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心疼,想起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个平日里在父母面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妻子,却为了她的孩子,不惜付出自己的健康,不惜忍受炼狱一般的痛疼,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和动力,才能支撑着向前走啊。
女儿现在慢慢长大了,每天清晨最先醒来,从小床上爬到我们的大床上,一遍一遍的叫着妈妈(māma)、爸爸(bāba),在我们身上来回翻滚,露出她长了一颗的小牙齿,天真的笑着,和我们亲亲,和她的鸭鸭亲亲,小猴子亲亲,然后等我们穿戴整齐,给她把鼓鼓囊囊的尿布换个干净,穿好小鞋鞋,在我们的搀扶在一步一步的迈着蹒跚的小步子。她学会了很多词语,能听得懂大多数我们让她辨认的物体,有些她能说出来,有些还不会说,她也很聪明,不会说的统统都用(gēigei)代替,所以家里面很多东西,她都会指着说(gēigei)、(gēigei)。
今天,是我们登记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值得纪念的东西太多太多,我们的三年,是奋斗的三年,是付出的三年,是相爱的三年,是荣辱与共的三年,是平凡的三年,是走进心里的三年,是牵着手一起走向未来的三年,是永生难忘的三年。我们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想完成的心愿,想一起度过的时光。相信未来的日子,平凡但是珍贵,平淡却被珍藏,平静却又犹如生命当中的奇珍异宝。一起快乐的过,一起抚育我们的女儿,看着她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知识,学习到这个世界真正美丽的东西,成为一个自由快乐的精灵,去实现她自己的梦想,完成她自己精彩的人生。
而我们,会一起走过我们的三年、十三年、三十年,直到三生三世,看繁花落尽,看流水深情,也一直牵你的手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