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校友聚会上遇到本科学校的小学妹,一番寒暄之后她忽然问我,“学姐,为什么那些柔弱的女同学总能获得更多同年级男生的青睐,而追求独立的我却总被评价为强势、使得男生对我敬而远之呢?”我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有着似曾相识的某种疑惑,虽然努力说服自己勇敢地优秀下去,却又小心翼翼地检视着自己的姿态,生怕在成功的秤砣上失了情感的平衡。这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几乎日日自省的漫长岁月。
上初中时,班上的男生觉得长得漂亮最重要,后来我考到更好的高中后,发现原来成绩好比脸蛋漂亮更有吸引力;上高中时,同校的男同学觉得朴素矜持的女孩更惹人怜爱,后来我出国留学后,发现活泼外向的女孩原来那么迷人有张力;上大学时,身边的男生朋友觉得我太强势、根本不可能有人找我做女朋友,后来走进常春藤的世界,发现目标明确、有主见反而是许多人不约而同欣赏的点;但我被嫌弃的日子仍然没有结束,现在也依旧有人嫌我这、嫌我那,“hold不住”是我几乎每隔两天都会听到的词组,频率直逼当年的“强势”。
可是,随着环境的不断变化,一些曾经伴随我良久、让我矛盾万分、备受指摘的点,却出乎意料地成为了帮助我在人生的旅途中脱颖而出、步步顺遂的优势。回想当年,我因为长得不够漂亮所以没有误入歧途,打下了良好的学习基础;我因为不够矜持所以在需要敢讲敢说的英语科目上取得了先天优势;我因为强势所以做了学生会主席、建立了自己的社交网络,由此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入职后,老板谈及对我的第一印象,“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坚强的信念与难得的韧性,这是许许多多和你同龄的女孩子身上所恰恰缺少的点。”
后来我忽然想通了,或许,在我们的身边,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或者一群男生,能够代表世界上所有其他男人的观点,就如同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样。
从前不喜欢我的男生,现在依然不喜欢我。唯一改变的是今天的我已经从过去的一切不如意里彻底走了出来,明媚得好似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一夜又一夜的伤心、辗转、与自我否决。这样的解脱,并非因为我忘记了那些曾经否定我、伤害我的存在,而是我已经成长到无法再去在意他们的种种偏见。
这种感觉简直令人着迷。世上再没有比自己相信自己、自己支撑自己外,更能让人感到立于不败之地的东西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脱离考验与历练。女人一生之中要经受的试炼很多,并不因为有男朋友or结婚了而划出一道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就算有,那么线的一边是迷茫,另一边则是更多迷茫。
进入现在工作的实验室后,我见到了许许多多以前想都不曾想过会遇见的、更优秀的女孩。年纪轻轻的她们可能就已经是国内顶级医院院长的得意门生,被国家公派到这里交流学习。其中一个女孩,我还记得她刚来到这里时的蓬勃野心与伟大梦想。那时候的她正准备和国内的男友分手,专心致志留在这里考取美国的牙医执照,未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可在国外令人麻痹无力的一年孤独摧残下,她还是按照原计划回国结了婚。现在重新过着以前的生活。
别误会,我不是说结婚安定不好,我只是不喜欢孤独可以赢。孤独可以是一种饥饿感、一层隔离壳、一个黑影肆虐的危险之地,但同样也可以是一份礼物。
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发生在十五岁,正值中考前夕。一模成绩的巨大滑落让我的班主任气愤异常,直接给我爸拨了电话。当时我很害怕,可爸爸非但没有责骂我,还约我周末出去吃饭。吃饭的地方就在当年我最喜欢的酒店里,金碧辉煌的墙面、优雅的三角钢琴、扑鼻的法国兰博香,每次去都能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极大的满足感。爸来找我的时候还带了一包猪头饼(因为我小时候的外号叫杨猪头),精致无比,还绑了粉色的丝带。正当我沉醉在美妙的夜色里飘飘欲仙、假装是公主的时候,爸很现实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如果你现在不能踏实努力,那么在未来,你将很难重新拥有这样的生活了。”
我立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分手,用时几乎超不过一秒。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可长大后我才明白,所有的女人都是虚荣的,无一例外---只不过她们意识到自己虚荣的时间,或早或晚;而了解自己以后,敢于面对、能够独自克服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而我总不觉得虚荣有错。通过初恋的那次分手,我就顿悟了一个道理:男朋友再帅、篮球打得再好,下了球场也只能给我买一瓶鲜橙多;买得再多我承受不起,可我想喝的也真的不只鲜橙多而已。所以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玩味耍帅和盲目崇拜上,不如集中精力去做对未来真正有帮助的事儿,哪怕再伤心、哪怕一个人,也不要在老去时为虚度和将就而悔恨终身。
更何况,待亲身经历过后便会了解,天下根本就没有分不了的手和熬不过去的伤心。
但抛开一切理所应当的野心与忍受孤独的勇气,首先,你要有一个梦想。
2016,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