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我放下手中的笔,合起写了一半的信,看着窗外蒙蒙的细雨忽然想到了他,秋天是个适合别离,适合感伤的季节。
所有在我十六岁以前认识我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是一个乖孩子,不谈恋爱,不旷课的典型三好学生,直到有一天我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一个少年,他的名字叫玉阳。
“嗨,同学,你是和我一个班的吗?”彼时骑着自行车的我还在为脚下吱吱的声音恼怒着,所以没有听见他的喊声。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我认识他,他是那个教室后面一笑就脸红的男生,因为他长得帅,笑起来又特别丑,所以我记忆特别深刻。
“同学”他又叫我了,从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我的倒影,心中暗恼,真是太失算了,出门没有梳一梳我随意的头发。我笑笑,“同学,我是你往前数两排那个同学的同桌。”他惊讶的看着我,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叫玉阳。”他转移了话题,我把目光从他的自行车上移开,“你的自行车很漂亮,还有籍默是我的名字。”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很有意思的名字,寂寞,教室见哦。”他挥了挥手,骑着单车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大红的自行车离我越来越远,仿佛留下一团火在我心中燃烧,燃烧。
我一直在想认识他是我预谋很久的一件事吧!虽然它的到来叫我猝不及防却欢呼雀跃。
没错,其实在那天以前,我就注意到了他。开学报到那天,我正好见到一个从榜单前拥挤的人群中跑出来的女孩,她跑到一个斜靠着树的少年旁边,大叫:“哥,你被录取了哦!怎么样,请我吃什么?”因为她热情快乐的嗓音,我看到了树下那个少年弹了弹女孩的额头。听到他宠溺的声音:“我怎么有你这样一头猪做妹妹。”他们的快乐很明显,明显的仿佛从眼睛里溢出来,让我羡慕。
找到新教室坐下以后,一回头我就看见了他。他好像很爱笑,一直都很快乐。偶然中我发现他就住在距离我家不到百里米之后,我在固定的时间上学。
终于,我认识的他也认识了我。
后来,他经常问我请教问题。越来越频繁,到最后除了作业本他的手里多了一杯巧克力奶茶。他说是用来感谢我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最爱的味道的,但感觉真的很不错。
之后某一天,他成了我的后桌。我慢慢习惯上课突然有一只手拿走我课桌上的作业本,也习惯了在新发的资料上写上他的名字递给他。
有一天放学,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籍默,带我去看看你常爬的那个屋顶吧。”我很开心,却没有说话。我们并行骑着单车,一低头,我就看见路灯下我们重叠在一起的影子。那种幸福感感觉都溢出了心房。
“快来。玉阳。”我呼唤他。那个夜晚,我们躺在屋顶上,枕着手臂,看天上的星星。我听见他说:“籍默,天上那么多星星,我却觉得没有一颗像你,它们不会告诉我我该如何走近你,也没有一颗像你一样充满寂寞,充满故事。”我闭着眼睛,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我一直渴望听到的声音。
“你是在说情话给我听吗?玉阳。”我睁开眼转过头面对他。
我与他就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我没有想到我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直到他偏过头去。“籍默,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班里前三,我一定不会想去认识你。”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我知道他会自己说下去。
“我一直觉得好学生就应该不屑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我静静的听着。我知道他说的是我认识他以前的样子。
“可是,籍默。你就是个寂寞的坏孩子,渴望自由,向往疯狂。却没有人一起。”他的嗓音很好听,我还在思索的时候人已经掉入了一个怀抱。他拥抱着我,将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将嘴唇靠近我耳朵,说“籍默,我说的情话是你想听的吗?”我抬起双臂,轻轻拥住了他。那晚的月色很美。那晚的语言很动人。
一切仿佛还是那么真实,似乎刚刚他还在我耳边私语。窗外的雨下的有些大了。想念是幸福的,怀念却是悲哀的。感觉窗外的雨就像那年的泪冲刷不走的是内心的伤痛。
从那晚以后,我不再一个人孤单的回家,不再为了躲开黑暗的小巷绕很远的路,因为玉阳一直在我身边。我们像数以万计的情侣一般,有一段无比快乐的时光。我们俗不可耐的约定未来,不曾想过未来没有彼此。
一切都会有结束的一天,我在开始的那一天未曾想过结局。因为他的优秀,我喜欢上了玉阳;也因为他的优秀,我放弃了他。认识了他好久,身边的人都在变化,伪装,成熟。只有玉阳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快乐的笑着,温柔,一尘不染。这份快乐最初让我在第一眼记住了他,却在后来长远的岁月中明白这份快乐于我而言只能去珍惜却不能占有。
偶然知道了玉阳和叶晚儿的事情以后,我只是安静的度过那一天。那个放学的晚上,我们手牵手走下楼道,我拉着他拐进了转角。我把他推到墙角,他背靠墙站立的样子像极了初见他的那一刻。第一次我采取了主动,我搂住了他的脖子,也许是我的不一样让他沉默,我感觉得到他在看着我。
“玉阳,我们分手吧。当初是我先喜欢上的你,如今分手也由我来说吧。我放你离开。”我踮起脚尖,亲吻到了他的下巴。这是最后一次如此靠近他了。放手,我打算离开。他抓住我的手,“默默,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我喜欢谁更多一点。”我没有讽刺他的滥情,我留给了他一个背影,他留给我的却是独自舔舐的伤口。可我还是不愿意让他多伤害我一点点,所以分手我来说。
高考之后,我们各奔东西。我选了与当初我们约定城市相反的方向。坐上列车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籍默,再见。”我没有回头,我愿意让一切只成为曾经,那是一场从无知到成熟的曾经。
伸出手,让雨水滴在我的指尖,我在玻璃上写下“玉阳”两个字。还是和当年作业本上一样的字迹,这个名字的人却早已不在身旁。
离开他之后,我经历了好多,又回到了从前独自一人的日子。明明该很习惯,我却已经不适应。我为玉阳写了很多东西,在我想起他的时候,却在如今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只留下了幻影,我只是在给我自己写信。我深刻的爱着一个人,但却绝望的承认,远离他以后,我爱他更深。
我放玉阳离开,却控制不了我的思念。当初的如影相随,如今的千里相隔。我不知道再见是多少年以后。我想象不到再见的情景,却渴望给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少年,好久不见。你最后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