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了很久,要怎么写,表达我对父亲的感情。
从小到大,我的成绩都不是太好,在中等和中上等之间来回徘徊,六年级升初中是一个分水岭,因为没有上区属中学,初中到大学又是一个分水岭,这直接改变我后来的人生。
当我回到家和父亲接触的好几天,好多事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23年前吧,我爸和我妈的结合诞生了和我妹。
读幼儿园的时候,我的记忆就停留在每天爸爸送我们去幼儿园的印象,还有老师问我爸为什么要凉鞋里穿袜子。
小学三年级之前,我们家很小,厕所和卫生间是连着的,一家四口睡在一个大床上。那时候写作业的那个灯泡,灯光一开始是亮白色的,用久了是淡黄色的。我的记忆就停留在那时候在灯光下写作业,我半夜发高烧,还有夏天我们家关掉灯在外面乘凉的情景,我记得我拿着凳子到外面路灯下面借着灯光写作业。
好像是三年级吧,我们搬家了,搬到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那个房子认识了好多邻居,妈妈也认识了好多朋友,那时候她也还很健谈。一直到初中吧,她旧病复发,严重了,我记忆中的她好像慢慢开始变了。那一段时期,我和妹妹开始拿很多奖状,一点一点的长大。那时候晾衣服要拿出去外面挂,感觉内衣这些被别人看到真的好尴尬,有的时候下雨了还要急急忙忙的去收衣服,那时候我们还会去租书看,在窗口下面看书,父母也不管,久而久之就开始近视了。那个时候,妈妈的病严重了很多,那个房子也算是住了很久了。
时间再往后走,我们再一次搬家了,这时候都高中了,这个房子外面是天井,有一口井,有一棵黄皮树,还有很多我们没想到的白蚁。我记得那时候新搬家,我们还吃了入伙饭,我对这个房子其实挺满意的,除了有白蚁。冬天的时候我和妹妹一起洗衣服,扭衣服,从井里打水都不怕浪费水,就是每到冬天都用手搓衣服,冷得呀瑟瑟发抖,拧干衣服后我们就直接晾在天井,真的好方便。在那里,妈妈的病日趋严重。我还记得有一年过年,很安静,家里只有我和爸爸妹妹三个人,那一年爸爸自己弄了腊肉,我还和爸爸说,你炒的包菜炒腊肠很好吃,就是油多了点。我也不记得妈妈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了,有一段时间她看到我会跟我和妹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说我们不是她女儿。
后来,我们再一次搬家,当我们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有白蚁,我们的书都被白蚁蛀了。以至于后来高三复习的时候,我特别害怕别的看到我的教材,都遮住书下面,也不太敢把书借给别人看。转眼高考结束,那天我们把书搬回家,气喘吁吁,再也没动过,因为舍不得扔,包含了那么多年的青春啊。
报考志愿的时候,因为成绩都一般,父母也没有特别要求。当爸爸看到碧职的时候,就让我去试试,因为它全免费,我那个时候其实是有一点抗拒,因为这是个专科学校,达到3b分数线都可以,我分数比它高太多了。那时候妹妹后来报了珠海的学校,没有报这个学校,我想的是它上面说了会包就业的,我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就可以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不是很喜欢实习的工作。
实习的时候,刚开始选择做资料员还是行政我选了资料员,从此我天天都想崩溃,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只有这么一点能耐,以至于什么都不会。慢慢的,有点绝望,但是没有表现出异象。这种情绪一直都有反复,只是一直熬下去了。熬到了毕业,解脱了。
刚毕业那时候,一直在家里找工作,没有找到,爸爸都发火了,要把我赶出家门。每天都会骂我,说各种难听的话,我没有反驳,到了最后一天,面试完一个公司,我蹲在马路边上拉着行李箱哭了很久,那时候觉得真的太委屈了,没有找到工作,还要天天被骂,终于受不了了,当天晚上就去了珠海找妹妹,去了两三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下午我提着行李箱去面试,就再也没回家直奔珠海,当我打车站在了轻轨上等待,爸爸给我打电话,很生气的问我:你去了哪里。快点回家啊,然后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可能他这辈子不会再说第二次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行不行,你快点回家。我心里有触动,当时我没有办法我说我在轻轨站了准备去珠海了,然后说了几句爸爸就挂线了。
后来我去了广州找我的男朋友,在那里也工作了三个月,当我辞职了之后呆了一个月我回家了。
元旦的时候我回家,爸爸没说什么。
前几天我回家到现在,爸爸不敢再像当初一样催我找工作。他就是偶尔劝我,快找工作吧。
小时候,当我有了很大的进步的时候,我很希望爸爸能像别的家长鼓励自己的孩子一样,说你真棒。
家长会的时候,我特别希望我的爸爸能来,我的妈妈也能来,但是好多次我按照学校流程式的把成绩单,通知单放在桌面的时候,都是没有动过的。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特别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生日有生日蛋糕,但是我最隆重的一场生日是把亲戚请来一起吃水果,大家祝我和我妹生日快乐。
从小到大,我很害怕寒假暑假,因为别的小孩子是可能去玩,去上辅导班,而我们永远是去去打工。还小的时候帮亲戚打工,长大了就自己找寒假工暑假工,对打工这种事情心里已经产生了恐惧感。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就要去帮忙,好像自从我长大了除了书杂费或者有什么必要的费用要交,都不怎么问我爸拿钱了。很多年来政府资助的钱打给我爸,我都没有过问。家里很多事,我都不懂。
当我工作的时候,我的爸爸说,让你当初学酒店管理你不学学什么园林,酒店工资多高,现在都不知道干什么。
我们家从来就没有洗衣机,以至于我实习的时候第一次自己用洗衣机我都摸索了好久。
手机这种东西我好像高中才开始拥有,还是红米699。
电脑和Wifi固话这种东西,直到现在我家也从来没有,除了上大学给我买了台手提。
当我工资很低的时候,我的爸爸说,这么点工资,还不如回顺德。
我的爸爸已经62了,我的妈妈也51了,妈妈一直靠我爸爸养家,不能工作,爸爸说只要我们工作后给钱买妈妈的社保钱,赡养费什么的不用我们给,我们自己够花就行了。
去我男朋友家,男朋友的爸爸妈妈问我,我的爸爸妈妈做什么,我都不敢说,因为他们没有工作。
男朋友的爸爸妈妈问我,我的爸爸妈妈会做什么菜,我说不出来,因为我爸爸煮菜都很简单,一个菜一个肉,根本不会这么复杂。
很多事情爸爸都不在乎,很多事情他都说随便。
元旦的时候,男朋友来我家,第一次来送礼,男朋友的爸爸和男朋友花了很多心思,但是我的爸爸什么都没说。我问爸爸对我男朋友有什么意见,爸爸说你自己不会看啊,自己相处相处。回去以后男朋友爸爸问我爸爸对我男朋友什么意见,我说不出来,男朋友也说不出来。
对比起男朋友的家庭,我觉得我的原生家庭真的太悲哀。我怕被我男朋友的家庭嫌弃,有很多次我都觉得我以后要怎么办呢。
现在在家的时候,没有找到工作,爸爸说当收银员都有四千多还有社保。要是有三千多买社保的工作你就去吧。
前天我早上去面试,面试完回来玩了一下手机爸爸就说,帮忙弄手工,妈妈不会弄,我就帮忙,我没睡好早上起来没吃早餐,一直很累,中午都没睡觉就帮我爸爸做了一天,五分钱一个,呵呵。那天晚上我就生病了,但是我没去医院,爸爸就送我去药房用医保卡买了43块钱的药,还说我去医院才十几块。那天晚上我没吃晚饭买了药也没吃就躺床上了,爸爸很生气,一直到10点多让我直接吃药,然后说我好像是发烧了。然后就又去做手工了,我睡得很不好,客厅一直传来爸爸做手工的声音,我以为他通宵做了一晚上,脑子里一直想着他在客厅于是一直睡不好。第二天我问他他说十一点多去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了做。
我的妈妈生病我无话可说,我的爸爸我更无话可说。
脑海里想到初三那年他和妈妈帮我和妹妹扛书的情景,那时候他也很老了,书扛到肩膀得多重。
还有就是有一年我打工,中午不包吃为了省点钱我都是随便买点便宜的东西填饱肚子,我刚走爸爸在后面跑过来给我递绿豆粥,说冷了中午可以吃,别不吃东西。
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去珠海等轻轨之前爸爸打电话给我道歉。
有一天微博热搜是一个女生为了能多呆在家,坐晚上的车回家,到家就凌晨了,她的爸爸就守在那里等他。看完之后我泪奔,别人家的爸爸都很好,只是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不会这样的。
我能恨他,还是该如何对他,没有他就没有我,所有事情都铺垫好了。我唯一庆幸的是有一个妹妹,一点好朋友,还有男朋友。
或许我性格中的好多不好的好的,都遗传了他,它的随便,他的不在乎,他的卑微,他的假装。而我的脆弱我的敏感,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吧。
谁也不能怪,一起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