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朝圣——第二天:衣可缝,粥可温

清晨起床收拾完后,师父和师兄们已经做完早课,正在斋房吃饭。师父招呼我自己去盛饭,馒头、稀饭、青菜,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增广贤文》有云:“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舌尖上的中国·三餐篇》对此的改编是:“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东方文明的智慧,就像房子分大小,而“家”,是不分大小的。

吃完饭后,我把带的一斤龙井茶叶送给师父,一是作为感激,二是用此结个善缘,然后准备把寺里的佛像拜一遍。大佛寺亦是著名的石窟,开凿于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其佛像与壁画具有典型的盛唐风格,而石窟造型与敦煌莫高窟颇为相似。沿山坡拾级而上,近处的古寺、远处的山峰以及头顶蔚蓝的天空让人内心宁静:

叠嶂玲珑竦石空,谁开兰若碧云中?

僧闲夜静燃灯坐,遥看清山一滴红。


拜完佛像准备出发,这时才发现前胎没气了,但寺里没有装水的盆用来检查是哪里扎坏了。不过还好,以前骑行时一天最多扎过两次胎,还是在沙漠无人区里,所以在经验的帮助下顺利补好了车胎。此时已是九点,和师父道谢和辞别后开始出发,到达中卫市区已经中午十二点。约了学茶艺的朋友一起吃了午饭,在西北偏北青旅冲完澡和简单午休之后,继续向甘肃进发。

因为以前骑行丝绸之路走过同样的路,所以这一天的目的地本来是甘肃白银市景泰县。但下午四点经过沙坡头村时,一位在路边的大哥拦住我,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做客,我刚开始以要赶路为由拒绝了,但大哥说今天赶到景泰肯定要走夜路,不安全,他家有个农家乐,再三要求我去他家好好休息。恭敬不如从命,于是在大哥的带领下来到他家。大哥先是带我去看了黄河落日——苍茫,壮美,“长河落日圆”这句诗在这里再应景不过。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或者可以把“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唱起来……)



回到大哥的农家乐,大哥张罗嫂子给我做饭,然后和我聊天,这时我才知道大哥请我做客的原因。原来大哥年轻时也有骑车旅行的梦想,不过因为家庭原因未能实现。而现在,大哥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妻子贤惠,儿女乖巧,享受着平淡生活的幸福与快乐。

沈复在《浮生六记》中记录自己与爱妻陈芸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琐事,“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说粥可温”,当时读到此处,甚为动容。大一时起心动念太多,每天思考人生的意义而失眠,甚至导致了神经衰弱。虽说人生在终极意义上也许并没有意义,因为我们都会死去,所有的一切化作过眼云烟,不过后来我想到的答案是:“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是谁流浪在山川湖海,却向往着昼夜、厨房与爱。

以前和骑摩托车环中国的旭哥聊天,其实我们内心都知道,无论年轻时怎么爱折腾,生活最终都是要回归平淡的,不过我们对此都不着急,顺其自然。当然,所谓的流浪与平淡也不过是给自己的生活贴的标签,快乐与痛苦也一样,境随心止。

晚上为了不给大哥添麻烦,在庄园的亭子下搭帐篷睡觉,半夜三点被冻醒,内心却甚是清澈。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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