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月山下有东湖，东湖连海共潮升。

我叫姜枫，四岁，那一天是古历四月二十八，是不是吉日不知道，反正老爹不在山上，我便偷偷溜了出门，也不知道去哪玩，顺着山阴小路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东湖，正值东湖汛期，堤岸上有不少观潮的游人。

当我来到护栏边，才发现湖水已经快没过路面了，正在我低头观察水位时，旁边传来了游人的惊呼声，我抬起头，滔天巨浪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我只来得及说一句老爹的口头禅“尼凉”，便稀里糊涂地被卷进湖水里。

当我再次醒来时，便看到了它。

大鱼大鱼，游泳不愁，人家有鳍，我有大头。这是当时我见到它说的话。

大鱼气得居然说话了：“小娃娃，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还嘲笑我的生理缺陷。”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包裹在一个气泡里，随着我的呼吸，气泡越来越小，泡壁微微颤抖，马上就要破了，我着急喊道：“胖头鱼救我，快救我。”

胖头鱼的胡须气得直抖，闭上眼睛不看我。

啵的一声，气泡破了，我立刻呛了几口苦涩的湖水，这时胖头鱼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气泡将我包裹住，我才能够重新呼吸。

“胖头鱼，你心肠不错。”我嘻嘻笑道。

胖头鱼假装不高兴，偏过头不看我。

我问道：“胖头鱼，你有家里人吗，它们的头跟你一样大吗？”

胖头鱼愤怒地用尾巴拍了一下气泡，我瞬间飞出去数丈远，真好玩！

一人一鱼便在东湖里玩起了追逐的游戏。

“胖头鱼，你家在哪里？”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胖头鱼你几岁？”

“几百岁了吧。”

“你骗人，唔，还真有可能，你这胖头没个两百年也长不出来。”

“滚。”

“胖头鱼，带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你真想去？”

“嗯。”

“那你坐稳了。”胖头鱼尾巴重重一拍。

白天，阳光透过海水照射在闲游的鱼群身上，格外美丽，晚上无人时，胖头鱼驮着我露出海面，欣赏漫天星光，飞翔的海鸟衔来野果为我充饥，真是太好玩了。

这样远行了三天，胖头鱼突然停了下来，他有点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要看我家人吗，它来了。”

我兴奋地坐了起来，问道：“哪里那里？”

“在下面。”

我低头看，深不见底的海里只是漆黑一片。

“什么也看不见啊，胖头鱼。”

“它。。。醒了。”

突然原本黑暗的海底出现了亮光，两只巨大的琥珀色眼睛缓缓睁开，我感觉它离我应该很远，可偏偏那双眼睛却看的无比清楚，那双眼睛里全是冷漠与傲慢。无法想像隐藏在黑暗中的躯体有多么庞大。

这时身边的海水流向变得紊乱，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无数的海底生物不由自主地被漩涡吸引过去，最终消失在茫茫的海底。

“胖头鱼，我有点害怕。”

胖头鱼一口将我吞到它的嘴里，我趴在胖头鱼的一个鼻孔里继续观察。

“它，是你老爹还是老娘啊，这么吓人？”

“它。。。是我老祖宗。”

“呃，它在做什么呢？”

“老祖宗在。。。吃饭。”

胖头鱼老祖宗吃得很快，也吃得很干净，整片海域里只剩下我和的胖头鱼孤零零两个人，再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胖头鱼，你什么时候会长成你老祖宗那样？”

“唔，据说在海天交界的地方有一座门，等我跳过那座门，就会变成老祖宗那样。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和兄弟姐妹就去寻找那扇门，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我俩都沉默了很久。

“胖头鱼，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不要去找那扇门好不好，我不想你变成那样冷冰冰的。”

等我们回到东湖的时候，东湖已经变得非常热闹了，湖面上全是来来往往的龙舟，龙舟上有人不停地往湖里扔饭团。当我骑在胖头鱼背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长吸了一口气。

杜少陵第一时间持剑浮于胖头鱼面前，但被我爹叫停了，老爹果然还是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胖头鱼是好人。

结果老爹坏笑道：“少陵，这条胖头鱼白白胖胖，整条炖汤肯定很鲜，别给砍坏了。”

胖头鱼大叫一声“尼凉”，将我甩到岸边便跑了。

我问老爹这些人往湖里扔的是什么？

老爹一个巴掌拍在我头上说：“都以为你死了，我叫人扔饭团下去喂鱼，就是怕鱼吃你的尸体。”

“哦”

后来每年的五月初五这天，大家仍会来东湖划龙舟，扔饭团，偶尔也吃饭团，把它当成了一个节日来过，真有趣。

再后来，每次见到胖头鱼，我也会打趣它：“胖头鱼，你什么时候去找那座门啊，你头这么大，能跳得过去吗？”

胖头鱼有时候被我弄恼了，就会回一句：“枫哥儿，你什么时候上8000呢？”

什么8000，不懂，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