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我带四个孩子到电台做节目，四个孩子在话筒前都说我平时过于严厉，希望我能对他们温柔一些。我的回答是，人不能总在舒适中成长，要经历挫折，愿我的严厉成为你们成长道路上的一种挫折。
实际上，过去我教的每一届学生都希望我能温柔一些。我严厉在哪呢？不是严在他们答错知识问题或哪次考试没考好，而是严在他们为人处世的态度上。
上个月初，一个十一年前我在北京教过的学生到少数民族地区学校开展志愿者活动，我看到他在朋友圈里说，“希望能把正能量传播给这些孩子，做一个无害的人，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可敬可爱的人”。这些都是当年我在新生第一节课时写在黑板上的句子。从无害到有用，再到可敬可爱，是我给历届孩子规划的成长之路，这些年我自己也在努力践行。
四十不惑，在对孩子的教育方面，我的不惑可以提炼为两句话，既不培养令人讨厌的聪明人，也不培养窝窝囊囊的老好人。昨天下午，班级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想到，当我们以民主之名给孩子选择的权利时，往往会纵容他们的惰性，却不知这惰性才是真正的奴性。
昨天下午突然接到12.9大合唱汇演时间提前的通知，班级刚刚产生的女合唱指挥同一时间要代表学校去参加乒乓球比赛，我问还有谁能指挥合唱，有一个男生举起了手。这时，负责本班合唱朗诵的男主持人说他也是乒乓球参赛队员，瞬间，又需要一个男生接替他承担主持人的工作，朗诵词也就一百个字左右。此时教室里其余十七个男生没有一个人举手，全都低头假装或者就在忙碌自己的事，最终，还是那个已承担指挥工作的男生举起了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便有了以下调查。
男生1：因为我的声音总是哑，而且天天的课前演讲准备和比赛以及等等我参加的学校活动影响着我，已经打破我常规性的生活作息。每天我11点12点才睡觉，仅仅有6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这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我不想再给自己更多的压力了。另一个原因是我认为我的朗诵功底很差，如果我来朗诵就是没有效果。我最近身体很不适，如果我在台上咳嗽或者出一些身体上的毛病，就丢了自己的脸。我希望老师能理解我。
男生2：因为我怕站在舞台中央；以为这事与自己无关；会有其他同学举手。
男生3：当时我在写作业，听到老师的询问后感觉自己可以尝试，但是由于怕自己在一天的时间内准备不好，怕到时在台上会手足无措，然后心里想逃避也并没有什么，反正总会有人去举手。于是我犹豫的心情都放下了，之后便不再想了，后来发现班级没有人举手去承担，但是由于不自信的原因，我的心里一直犹豫不决，不敢举手承担。
男生4：或许有许多必要的原因，可仔细想想那些原因，只不过是一些用来逃避的方法。如果还有机会，如果有许多困难缠绕着自己，我也应该勇敢地举起手，承担这个责任。当集体需要我负责时，我要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只需要记住一点：我是这个集体中的一员。
男生5：因为不敢，以为有人会举手，所以就没有举手，怕自己会做不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背诵或表演。认为有人会做就不需要我了。
男生6：因为我害怕让全校看到我朗读、指挥时出丑，也因为我很懒。
男生7：因为我心中所想的是能逃避就逃避，没想过谁都不推荐自己的话怎么办。如果下次还有活动少人，我会努力参加，不会留下遗憾。
男生8：因为我缺乏自信，在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怂了”，我要学习（主动举手接替指挥的）尉翔的一种品质，那就是用于承担，做一个顶天立地、不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
男生9：集体里有男有女，可是他们不需要“老好人”和“讨厌的聪明人”，而我没有在他们需要男生的时候，我并没有举手，老师要顶天立地的“男人”，而我们躲在底下逃避这个问题，应该去挺身而出，不要害怕。我害怕我会主持不好。
男生10：因为我想我没有能力承担，害怕我做不好这件事或这份工作。
男生11：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自己嗓子痛，不想当主持人。并认为还会有别人申请。
男生12：当时我有一些逃避的心理，怕自己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并且想：即使我不去主持，还会有别人去，所以就没有举手。我想自己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要勇于参加，不能时刻想着逃避。
男生13：侥幸心理，以为有别人；从没在很多人面前做一次讲话；无所谓，认为与我无关；犹豫，想了很长时间，要不要举手，因为害怕。
男生14：因为我害怕在台上出丑，又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男生15：因为我不认为我会当上这个职位，小学时在这种事情上会有别人担当，所以我就认为我不举手也会有人举手，就没有举手。
男生16：因为我没有主持过，所以感到惧怕；因为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总以为会有别人站出来。
男生17：我认为班级会有别人上的，没有想过自己；稿有可能背不下来，笑场；没有勇气担当。
以上十七个男生里有两个是我带着去电台做节目的，有八个在班级从未申请承担任何工作的，我们班从班长到各科课代表都是自己写和宣读申请书之后就可以上岗，以及所有平时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干扰同学听讲的人。
昨天的事最终怎么解决的呢？一个女孩主动申请指挥合唱，这样，尉翔就可以专心负责朗诵了。
陶行知先生说，生活即教育。如果昨天我没抓住这件事做点文章，孩子们就又一次轻松地逃过了一次考验。事实上，以上调查是在我给男生们一顿臭训之后进行的。对于很多男孩，如果你给他们机会怂，他们绝不会让你失望，以温柔来治愈软弱，一定会制造出更多窝囊废。
这个时代特别不缺没有什么思想却总要指手画脚的人，真正能带领大家做事的人总是极少数。我希望从我的教室里走出来的男孩女孩都是后者，无害，有用，可爱可敬。
今早，男生4交给我一份课代表申请书。我相信类似的转变还会在更多孩子身上发生，希望别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