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部电影,让你有重复观看的冲动

黄昏掉进河湾,芦苇荡在风中摇曳,鸟儿归巢顾盼,静静的河水漂洗着庄户人家的悠闲日子……电影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一座小小的无双镇上。

寂静的小山村

影片一开始,少年游天鸣一脸委屈的跟着父亲翻过起伏蜿蜒的山路,从土庄赶到水庄的焦三爷家里拜师。那个夏天烈日炎炎,蝉在树上叫个不停。游天鸣的父亲一直有个未圆的唢呐梦,而一见面时焦三爷的漫不经心,让他父亲显得焦灼而慌乱,刚进门便一个趔趄尴尬的摔倒在地,这个细节,却让焦三爷注意到因为心疼父亲而急哭的游天鸣,善良宽厚的本性。这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在吸尽碗中的水,仰喷倒地之后,又遭到一顿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责打,内心的叛逆与对唢呐的恨屋及乌,顿时夹杂在惨叫声中,萦绕于焦三爷的小院子里。

焦三爷

可他并不知道,那次拜师竟然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在无双镇,唢呐匠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职业。无论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要邀请唢呐匠人来上门演奏。而唢呐匠们也每每都是认真的根据情景的不同,吹奏出迎合人心境的动人旋律,令人触景生情。

与脾气倔强又少言寡语的焦三爷朝夕相处,对少年天鸣来讲,是异常枯燥难耐的,相比焦三爷难以揣摩的严厉,师娘的关爱有加却体现了庄户人家所特有的憨厚和朴实。不久,蓝玉师弟的出现,为天鸣乏味的日子也增添了不少乐趣。可是,虽然蓝玉比天鸣晚来了两个多月,但似乎较之憨实的天鸣,焦三爷却更喜欢伶俐的蓝玉,每次出活都会带着蓝玉,而把天鸣剩在家里练习吸水,并帮着师娘干活。这让天鸣的心里也滋生出些许小小的失落与羡慕。

慈祥的师娘

一天下午,焦三爷拿出一个箱子,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在他们面前打开,箱子里面齐整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唢呐,其中更不乏几百年前传下来的金唢呐,堪称无价之宝。天鸣和蓝玉目瞪口呆的见着世面,这时,焦三爷从中遴选出一支唢呐交给蓝玉,一边告诫他“唢呐离口不离手”,一边摆弄着箱子里的其他物件。却丝毫没有要给天鸣挑选一只唢呐的意思。箱子就在两个孩子面前沉闷的发出“啪”的一声,关掉了。天鸣一脸费解加沮丧的看着焦三爷拎着箱子起身,缓缓走出镜头,而后,镜头里就只剩下似懂非懂又略显得意的蓝玉,和充满疑问的天鸣。那晚,蓝玉翘起二郎腿在炕上吹着唢呐,而天鸣则缩在床边,委屈的泪流满面。天鸣感觉到师父对自己的冷漠和无视,幼小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他决定回家,再也不要回来。可回到家刚进院门,便听到父亲和别人的谈话,言语中满满的都是对天鸣的褒奖与肯定,和父凭子贵的自豪。当听到父亲对客人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反正我是信我娃的。天鸣冰凉的内心,顿时被父辈们殷切的希望重新点燃。他一声招呼都没打,便咬着牙默默的转头回去了。师傅正在院子里做木工活,天鸣躲在墙后羞愧的不敢出来。他怕严厉的师父责罚,也因为自己心中半途而废的想法而惭愧。但是,师父却没有呵斥他,像是知道他什么时间会回来一样,在饭桌上摆着一支唢呐等候着他。那支唢呐是焦三爷的师傅传给他的第一支唢呐,如今又传给了天鸣,此时此刻,天鸣双手端着唢呐,早已眼眶湿润。焦三爷对天鸣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当然,这一次天鸣流下的,是感激的热泪。

脱口而出的箴言

焦三爷背对着天鸣仰在躺椅上,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唢呐就是这样,调儿越高,个儿就越小。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儿镜头里的画面不再连贯,随着袅袅飘升的烟气,我的眼睛与镜头一并模糊了。我想起从天鸣、蓝玉和秀芝手中飞出的萤火虫,那些闪烁升起的微弱之光,点亮着夏日的夜空。焦三爷那句话反复在我脑海里回荡,我在思忖它的意味深长,那不也正是在说人吗?人的站位越高,心也应该越谦卑啊。

在如今的都市生活中,人们的工作与生活都越来越繁忙,生活节奏不断的在提速,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在增多,可沟通在减少。人们变得更会享受生活,更加向往自由,独立自我,可是,能够心如止水,谦恭处世的人却几乎已经绝种。

焦三爷对唢呐的执拗与狂热成就了他在无双镇的威望,虽然天鸣的天分不及师弟蓝玉,但在选择接班人的事情上,经过一波三折的考验,和平日里细心的观察,最后传给忠厚老实的天鸣,这也体现出民间老艺人在做某些重大决断时的心思缜密与过人的智慧。

唢呐不离手

天鸣也没有令焦三爷失望,他用自己的信守诺言,艰难的沿袭着唢呐匠的精气神。可时过境迁,社会的飞速发展令这座小山村正悄然间旧貌换新颜。迫于生计,人们对于物质的偏爱,对新生事物的好奇、渴望,以及对传统的逐渐淡漠,导致了镇上唢呐匠们愈加惨淡的拮据境况。唢呐班在一场寿宴上与西洋乐队的对决,以及无辜受辱后的那场架,无不影射着传统文化与新思潮猛烈而残酷撞击的现状,以及新旧交替过程中,面对乡亲们喜新厌旧时的悲哀与无奈。焦三爷在混乱中一怒掀了桌子,幽怨的看着散落在地那些破损的唢呐,而后愤然而落寞的离开,那孑然的身影禁不住使人唏嘘慨叹,却又奈何不得。

前路那么漫长,世界面目全非了

影片后段有一场戏,焦三爷咳血坚持吹奏百鸟朝凤。那场戏把影片的气氛推至高潮,同时也把观众们的心揪成一团。八百里秦川的山河日月,无双镇唢呐匠的兴衰荣辱,都在那首百鸟朝凤里随着荡气回肠的旋律,成为时光的印迹。它们或浓重、或浅淡、或摇头、或翘首。影片的最后,焦三爷在罹患肺癌晚期的弥留之际,决然卖掉自家的黄牛,要为天鸣置办新装备,只为把吹唢呐这门民间技艺传下去,面对残酷现实,焦三爷的执着一度令人感动不已,也更令人心痛不舍。

这里可以有泪

影片结尾,县教育局领导找到天鸣,提议将无双镇的唢呐吹奏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令观众的内心多少得到了些慰藉。焦三爷走了,天鸣在师父的坟前吹响了唢呐,是那首百鸟朝凤。而焦三爷临终的嘱托,只是让天鸣为自己吹奏一场四台的场面就足矣,这无疑是一位民间老艺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自己一生评价的举重若轻。焦三爷还在,他的音容笑貌还在天鸣的心里,他的精神也还在那片厚厚的黄土之上。

唢呐不仅仅是一种演奏技艺

一部能够直指人心的影视作品的诞生,往往都是对真实生活深层次的提炼与思考。像《百鸟朝凤》里,之于传统民俗文化流逝断层的直白描写,令人惋叹之余,同样也发人深省。它带给人们的不止是一声叹息,更多的还是启迪与憧憬,它教会我们在面对新鲜世界的无尽诱惑时,也不要遗忘、丢弃往昔的精华,要懂得珍惜与传承。因为,一个丧失了传统的民族,就如一个丢失记忆的人一样,惶惑无助、苍白可怜。所以,唯有如此铭记,我们千百年来积蓄下来的文化底蕴,才不会被岁月侵蚀到面目全非,才不会被外来文化冲击到消失殆尽。而我们的民族才会有强烈的自信心和深刻的存在感。我想,这才是吴导最真实的意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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