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技圣犬之役》

兰波儿原形

一、

我本是一只土狗,名叫兰波儿。

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只狗,为自己骄傲的事情不多。我也一样,我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骄傲。我的名字是洋名儿。哥伦布,我的主人,见到我通身长满浅黄色的毛,却在脑门子上有个“1”字的浓黑标志,就像老虎的头上有个“王”字,主人认为这或许充满寓意,就无意间叫我兰波儿·万,没想到我对这个称谓反应强烈,我大叫着说:“好啊,这个名字很酷,很炫!”当然,主人听见的是“汪汪汪”,但总强过“呜呜呜”,兰波儿·万或者简化的兰波儿就成为了我的名儿。

从此,我顶着兰波儿的名字走街串巷,但无论跑在阳光下或阴雨天,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撒满阳光。我爱我的名字。我的名字真实含义是“一”,一者为王。可一个土狗,王不王的有什么意义呢?就像阿Q精神胜利法一样,分明自欺欺狗太甚。

土狗应当有土狗的本份。土狗的本份是什么呢?土狗应该有大食量,不挑食,尽量把自己喂得壮实,好给主人看好院户,适当的时候将肉骨奉献给主人,当作盘中餐。

我拥有名字那一刻,就不守土狗的本份了。很可怕,我拥有了梦想。我的梦想是作“一”,成王成仙。可是梦想是把双刃剑。我没有梦想的时候,只做梦,只知道撂开蹄子撒欢,可以没心没肺地活着。一旦拥有梦想,就活在了脖子以上,就有了痛苦。就给自己设定比山还高的目标,再给自己套上缰绳,向着山顶奔跑,后面的拉车里面装满了越来越沉重的野心。当然这是历经苍桑之后的感受,当时的感觉还是痛并快乐着的,觉得有理想有方向,累,却是幸福的。

梦想让我焦躁不安。我管不了那么许多。在哥伦布远洋世界的时候,我跳上了他的船。我知道在一个叫做什么牙的国家里,连嘴都大不过,是不会有天大作为的。

我随轮船走过许多地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兽,也做过形形色色的梦。

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我在睡梦中,他太能吹了,吹得遮天蔽日,飞沙走石。什么昆仑、泰山、阿尔卑斯山,什么上古、今生、十五生来世,什么十重天、十八层地狱、六维度空间,我看他吹牛不用丹田,吐沫星子从白胡子往外冒,心说,你吹牛的样子咋那么像作家呢?可白胡子很顽固,从梦里赶也赶不走。我说,你说话怎么和我一样,没有中心思想呢,再说天都亮两回了。他愣了一下,才把话落到了重点。他说,你的出生是为了一场战争,你一定要置身战场,你再遇见我时,会成圣战神兽,眼珠子突然像神灯一样开光。他说完,给了我一棒子,打得我金光闪闪。他说,你现在已被我点化成仙。说完一个跟头摔出了我的梦。

鬼才信他。他就是个十足的狗贩子。想让我自投罗网,不是红烧就是狗肉火锅。他那棒子打在我脑门子上巨痛,我的一字形标志充了血,凸出老高,成立体“1”了。

除此之外,我还是吃喝拉撒,没半点改变。还点化成仙呢,除了放出的屁比从前还臭,一坨金屎也没拉过。

我在一片充满神话的土地上下船。这片土地上,诞生过我的偶像哮天犬,天天都有鸡犬升天的故事发生,正是我这种并非神二代,非诸神与人的私生子,非佛祖菩萨灯芯宠物的屌丝狗、单身狗,实现逆袭的梦想热土。我有点想流泪,上帝总是关了门留了窗。

二、

我有意与大鼻子哥伦布走失。爷不回那颗什么牙国了,爷也不用去啃冷骨头了,爷也不用看门护,摇尾巴了。爷有理想,是只热血沸腾的有志青年狗。

我在这片热土上游荡,成了一名流浪狗。我觉得这没什么丢脸,济公活佛一生都在流浪。这是一种历练。只是活佛可以化缘,可以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我只能翻垃圾桶,吃酒店泔水或等人赏骨头,能留的多是五分饱或六分饱。

我最早到瑞德国,又游走于奇思国、肖特斯国、郎塞瑞国、马所阿兹国。那时这块域外热土正处于分崩离析、九国鼎立的战国时代。但战国非战,无非两国争霸,七国坐山观虎斗的局面。我也坐山观虎斗,谁强,则帮它咬弱者。我期待乱世出英犬。

两国已断断续续交战五十年,也看不出一点胜负的倪端。我已飘荡了整整二十年,翻了无数垃圾桶,吃了无数酒店泔水,也挨了无数飞脚。我变得苍老,瘦成了皮包骨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狗的武器是嘴,确切的说,是牙。我的牙在掉。不能等到狗牙掉光的时候,我才咬过几个和我一样的流浪汉。宝刀还没出壳,就已锈迹斑斑。

我曾一度远离做梦,只是梦偶尔会闪现。那个夜晚,我想起了那个什么牙国,想起了大鼻子哥伦布,也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我依稀记得,那个白胡子老头曾说过,让我到战场去,在那里会有奇遇。去就去吧,我决定,再给梦想一个机会。

战场上,两军对垒,排兵布阵,各显神通。各种神兽空中飞、水中游、穿地行。他们打的很热闹。我看他们表演,却很寂寞。谁也不会关注一只流浪狗,我只是战争的局外狗。我很落寞。我准备转身离开,再不走,要错过酒店泔水,我最有油水的午餐。

这时,奇思国国王专三千指挥一队人马御驾亲征。我远远地望见马车之上,一个翩翩少年挥剑指挥。这是要战胜的节奏,还是在死撑的节奏呢?不管怎样,我想,这个人好帅啊,如果能跟着他吃一辈子骨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流浪,他妈的真虐狗啊!

三、

三千王也望向了我,我觉得他有三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丑陋有一千种丑法,帅哥的美,都是一样让人仰止。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三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呢?美狗有一千种美法,流浪狗的丑样,都是一样的脏乱差。

我看见他手舞足蹈,隐约听见他的呼喊:“看啊,我们的兰波圣犬出现了!”

我正纳闷,我的视力好,可这么远,我怎么能听清他的话呢?而且听懂了异域的所有人话?我一侧头,才发现,不觉间我体形正在慢慢变大,身形已如小山,眼如海碗,亮如明月。我额头中央的一字形,裂出一道缝,睁开成天眼。我的牙、肌肉和骨骼似乎获得了新生。

我真实现梦想,成神兽了?我此刻应当是奇思国的神兽吧?我有点悲喜交加。直到绝望前一秒,才知道坚持的重要。又感到幸福还是来得太突然,完全没准备,早知道提前洗个澡,摆个神兽的造型,现在只能尴尬地看着一身的泥。我抖了抖结在身上硬如石块的泥,泥竟如飞标,被抛向了敌兵,敌兵死伤一片。泥无意间变成了武器。

我想起了白须老头说过,你为一场战争而活。人就怕找回自信,狗也一样。我深吸一口气,把这口浊气喷薄而出的时候,发现吃进的骨头、泔水与粮物一并被喷了出来,同时天眼发出万道光芒,向着敌军扫射而去。

敌兵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山一样的狗,本来就有点蒙圈,一会又飞来泥石雨,一会又刮来夹带泔水臭气熏天的台风,一会又是神光如箭万道射来。麻痹的,真没见过这种流氓组合拳,没嗝屁的还不撒欢子跑人?

敌军发觉动向不对,也派出两只神兽向我奔来,我们打着斗着,不觉间已飘向天边……

四、

混战之后,众将在营帐内商议军机大事。

三千王说,由于兰波圣犬的突然出现,敌军部分主力受到牵制,打破了敌军部署,战役获得小胜。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狗性难改,成仙了之后依然如此。我心中有无数的疑团,忍不住要问出来。

以下对话有些狗血,以古龙式对话呈现:

我:“我梦中所见白须老人,较你老,可眼分明是你,写文过多,深度近视。”

三千王答:“眼是我的眼,人是一千年以后的我。”

我:“你说我活着是为了一场战争?”

三千王:“短篇者,北境之强族,东据北境,西占狼林,南有临冬城,北靠寒冰湾。兵强马壮,军纪严明,虽隔我族甚远,却屡次进犯我奇思。我奇思不得不战!”

我:“短篇族人建立的,可是肖特斯国?”

三千王:“正是!”

我:“我来可是为今晨之役?”

三千王:“非也。古战、现代战已打过数场,三十六计双方已反复使用两遍,无非怪兽斗法,已无新意。”

我:“那我如何打出新意?”

三千王:“你的使命是打一场未来之战。”

我疑惑:“未来之战?”

三千王道:“正是!将未来穿越回来再大战。”

我:“如何打穿越战?”

三千王:“你需换个造型!”

我:“如何换造型?”

三千王指我周身:“看这里,看这里……打造个更强武器,武装到牙齿!”

五、

三千王说过,战争已进入下半场。我一来就直接进入最火热,最焦灼的战事。

他已成功将我穿越至2800年。你别不服,几个王乃是上仙一样的人物,让谁成仙就成仙,让谁穿越就穿越。我当初成小兽,也是他设定的磨砺升仙之道。二十年啊,这边二十年相当于人间二百年!

三千王还说过,用嘴的战斗,哪只狗都会。现代和未来的战争打的是全是技术,孙悟空那么厉害的圣斗佛,放在2000年也会被关进试管里。我被他洗了脑。

穿越回来的时侯,我从内到外都进行了重新打造。我不需变幻人形就可以直立行走,人类用几千万年进化完成的飞跃,我半个月之内就完成了,这得益于基因技术的进步。基因技术进步还让我拥有了一双翅膀,一双超薄超轻且能耐太阳高温的合金翅膀,其灵活度和飞行能力相当于2600年的太空飞行器。我的大脑被植入具有超级计算能力的芯片,下载了所有兵法和几百年间的军士天才的思想,还可以任意推演。我一身上下被打造成致命的武器,眼睛可发射红外线和激光,嘴巴发射超声波,屁股发射核导弹,天眼发射量子射线。身上装备着两千年才能耗尽的核聚变超级电池。

这一切都被我一身行头,也就是圣犬服,所包裹。我已经是圣犬服或者我的皮囊包裹下的全能机器神兽。

六、

战争打到这种程度,观赏性都大打折扣,就像伊拉克战争,一出手战场就被炮火覆盖。

那些喷火打雷的、腾云驾雾的、怪招不断的怪兽,怎么禁得起红外线、激光、超声波、导弹、量子刀的组合拳?这一切的法术,在未来科技面前都变成了刀耕火种,变成了小儿科。一出招,强掳灰飞烟灭。

这完全是一场红河谷的悲剧再现。

最后,出于稳定考虑,我在奇思国和肖特斯国的边境上放了一颗小小的核弹。

肖特斯国的将士们哈哈大笑:“这是啥水平,还没发,就掉下来了,打击能力太差了一点吧?和某个胖子差不多吧!”

暴笑的同时,身后突然炸声如雷,地面一个小蘑菇云腾空而起。

七、

肖特斯国宣称,不打了,不打了,和一个疯狗有什么好打的?

肖特斯国同时又宣称,已派神兽穿越5000年后的未来,不到一个小时就会使用比核武器厉害一千倍的武器反击。

还打啥打啊?战争升级,这是毁灭地球,毁灭三界的节奏啊!

别打肉搏战了。赶紧起草核不扩散、战争不升级协议吧。

两国盟主握手言和,各退出边界二十里地,承诺安好百年。

八、

此次战斗之前,三千王曾密授我,适当时可采用纳米神兽攻入敌人机体之内。

后想了想不妥,又密授我,放一颗核弹,但不能精准打击,只是一颗告诫弹。人类应当在不断的摩擦中得以进步,而不是走向毁灭。这是奇思国的责任,也是简书宇宙王朝的良苦用心。

这次我真的很得意。我想,我成功完成了一只狗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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