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玲,今天我要去参加我最好的朋友马小琴的婚礼。看着镜子里历经岁月仍还算可人的脸,仔细地遮盖着眼角的细纹,扯出一抹微笑。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满天是又厚又低的黄灰色的浊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婚礼上她甜蜜娇笑,幸福满溢,让我感觉熟悉又陌生。她故意把捧花扔向我,而我却看着它飘过无动于衷。我想该来的总会来,不属于我的也强求不来。
(一)认识她是在十年前,一个特别的缘分。
那时刚参加工作,单位上的阿姨们都热情的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还说着女孩子要趁年轻好好挑挑,不然到时候就该人家挑你了。耳濡目染,我也深以为然,对他人的热情介绍来者不拒,坚信尝试更多才能找到更好的,每天都疲于应付各类相亲对象。
这天又一个陌生号加我QQ,我以为又是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与众不同,没有刻板的自我介绍,也没有无话可说的尴尬,思维跳脱,洒脱随性,与他聊天十分愉快,是我喜欢的类型。本以为会坠入爱河,没想到是个恶作剧——“他”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女孩,比我更漂亮,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她与我同岁,没有正式的工作。她看我又惊又气的样子,嬉笑着给我解释说眼看我就要落入渣男的魔掌,就大发善心解救我。
“解救?不是想挖墙脚吧?”我没好气地说。
“你觉得姐差男人吗?”一边傲娇地撩着头发,“他已经是我前前前男友了,要不是渣得厉害我早忘记有这号人了,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就是不愿再看到有人被他欺骗。”
“看你也不是输得起的人......你不信就算了,当我没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将信将疑。
“三个月前吧”
“这么快就走出伤害又谈了三个?”我有些诧异。
“对啊。”她理所当然地答到。
“都没有满意的吗?还是你要求太高?”
“要求?我没什么要求,看对眼就行。”
“没考虑过结婚吗?”我试探着问。
“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她眼神坚定。
“为什么啊?一个人多孤单啊。”
“可以谈恋爱啊,谁规定人到了年龄就要结婚的,婚姻给女人的不过是孩子和一堆家务事以及一个难以忍受的男人。恋爱多自由啊,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公主。”她仿佛看透了一切。
“不可能一辈子谈恋爱啊?老了怎么办?”
“怎么不可以啊,可以和不同的人谈啊。老,女人是不会老的,每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美,再说,老了也有老了的玩法嘛。”她平淡又理所当然地说着这些离经叛道的话。
缘分使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见证了她身边形色各异的男人,不过都不晓得名字,因为她每次都只给我说代号,说没必要记名字。她会跟我说他们刺激的约会,甚至包括性事,我能感受到她当时是快乐的,但是该分手时还是干净利落。我不解她既然开心为什么要分手?她说每段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与其腐败变质不如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这样还能给自己留点美好的回忆。我虽不赞同但也乐意听,光是听着就觉得无比的潇洒与畅快。
我还是在不停地相亲,单位阿姨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我也怕自己年纪大了失去资本。
(二)她走了,去了上海,我们慢慢断了联系。
开始我们每天通电话,她跟我说着上海的新鲜事,当然也不乏新的男人,她说着要开辟新天地,创造新纪录的豪言壮语。然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就戛然而止,我再也联系不上她,她仿佛从我的世界消失一般。留给我的只有无数的代号,和已经对不上号的故事。
我交了第一个男朋友,比我大四岁,个子很高,身材也好。她深情地吻我,撬开我的嘴,与我舌头交织在一起,对于毫无经验的我来说毫无招架之力。他从嘴吻到脖子,顺势而下,滚烫的手指触摸着我的肌肤,所到之处立即被点燃,某种情绪在生长。他引领着我,诱惑着我,一步一步到达小琴所说的那种快乐。在他的开发之下,家里面到处都有了我们爱的痕迹。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天长地久。我很想告诉小琴,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因为我正身在其中,享受着它的甜蜜与醇香。然而现实却生生将我抽醒。男女真的来自不同的世界,我以为我们是无比相爱的,我越来越爱他,离不开他,而他仿佛对我的身体太过熟悉以至厌倦了。他开始找别的女人。
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我和他说了分手。我想起了马小琴的经典语录——恋爱都是有保质期的。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念她,很想跟她说话,我知道了她的快乐也理解了她的痛,我一个人坐在我们之前经常坐的桥下,任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三)我很想念她,不知不觉活成了她。
很快我又有了第二个男朋友,不,应该是男人。我们没有那么多要求,也不谈条件,只是各取所需。有时候激情时也会觉得很相爱,但不会上自己沉溺其中,我们随时都可能分开,谁也不用对谁负责,我们对彼此的关系心照不宣,只享受当下,闭口不谈明天,把每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讽刺的是这段感情竟维持了一年之久,最后和平分手,互相竟有些不舍。
之后的我,真的活成了马小琴,那个我曾经想做又不敢做的人。我有了无数个男人,却没想过结婚。因为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我不想守着一份腐败变质的婚姻,我把马小琴的话奉为了真理。可是她真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有时候我在想马小琴是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我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
(四)老天给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们慢慢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直到我收到了她结婚的请帖。鲜红的喜帖上写着马小琴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她的消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时刻。好姐妹找到归宿本该高兴,可是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这还是我认识的马小琴吗?那个放荡不羁,洒脱随性的女孩什么时候眼里写满了温情?是什么改变了曾经信誓旦旦不结婚的马小琴?
其实所有的洒脱只不过是保护伤痕的铠甲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那个让她卸下铠甲的人。他叫赵长智,一个我唯一知道姓名的男人。他不高不帅,跟马小琴之前的男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来到上海的她还是保持了一贯的作风,身边男人不断,只是很少带回家来。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天她回到家就发现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在门口等着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抓起她往外拽,嘴里一边骂着些难听的字眼。她一时慌了神,死命拽着门把手,这时对面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踩着拖鞋,穿着随意的男子,他阻止了那个施暴的男人。马小琴来不及感谢,狼狈地回了屋。
第二天就听到小区的人议论纷纷,说她对面住那个男的被打住院了。原来是那个施暴的男人来找他报复,找人在外面打断了他的腿。马小琴十分过意不去,到医院去看他,医生说他的腿伤得很严重,恢复不好的话可能留下后遗症。马小琴十分内疚,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他笑着问她。
“我叫马小琴。”她轻声回答,
“我叫赵长智,很高兴认识你。”他笑得阳光而明媚。
“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他仿佛很奇怪。
“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啊。”
“不是因为你,是其他任何人我也会这样做,所以跟你没关系。”他的语气平静而淡然。
听了他一席话马小琴心里好受了许多,不过还是隐隐担心要是恢复不好留下残疾怎么办?那自己岂不是一辈子跟他绑在一起。她既不想欠人情也不想被束缚,只想赵长智的腿早点好起来。她开始下班就去医院看他,督促他做康复训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三个月来他们朝夕相处,无关风月。可是渐渐地马小琴的脸上有了明显地变化,不再满眼冷漠、不屑,眼里渐渐有了温情。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行动不便的男人,他善良、温暖、阳光,像春日的暖阳悄无声息地融化着马小琴心里的雪,给她冰封的心带来阳光与希望。后面的事大家也都能猜到了,是的,这个人成为了她现在的老公。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结婚,只是因为马小琴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赵长智的腿确实留下了后遗症,只不过这次不想跟她绑在一起的是他,他不想连累她。
而她,等了他十年。
我问马小琴为什么不联系我,她说“想要重新做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她看到现在的我也十分惊讶,“我以为你早就结婚生子过上了平淡的小日子”,我无奈一笑。命运真是捉弄人,好像是给我们互换了人生。我终究活成了她的样子,而她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幸福。也许在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她的那套不婚主义理论时一切就注定了。说者也许是无奈的选择,而听着却有一种向往的冲动。
也许兜兜转转之后,我也会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愿意为流泪,为他找回曾经的自己。只是她总是先我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