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翠花上酸蔡
01 这几天一篇名为““忙到不能啪啪啪，还有什么脸谈成功？”的文章占据了各个微信公号。里面说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因为被查出了乳房肿块，后辞去工作，闲居在家，陪老公孩子，而被好友劝慰“祖国的栋梁，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窝在家里带孩子，不务正业，浪费资源”。
02 她自己很庆幸，因为这样生病的经历，让她认识到“如果老天不再是给你开个玩笑警告，撸起袖子玩真的，那么毕生都是后悔，后悔没有陪伴孩子成长，后悔没有做自己喜欢的事，后悔没有向喜欢的人表白，将自己忙碌成世界首富，又有什么意义？”
03 记得两年前，在实习医院当轮转生的时候，每天提着十多斤重的心电图机不停的游离在整个医院，从内科到外科，从楼上到楼下，从日出到日落，一个电话，我就要放下刚拿起的水杯；一个铃声，半凉的饭菜吃了一口就要放下。
04 那天在新生儿科，我为一个年龄只有三天的婴儿做心电图，他幼小的身体躺在保温箱里，眼睛一直闭着，微弱的呼吸，肚皮随着呼吸起伏着，他是因为黄疸住院的，这是新生儿很常见的一种病 。当冰冷的酒精接触到他细嫩的皮肤时，嘤嘤的哭声开始响起来，小小的手和脚上下蹬踢着，像是在控诉着我对他的暴行，由于胳膊和身体都很小，所以皮球根本就吸不住，只能让护士帮我按着，最后打印出来一张颤颤巍巍的波浪线，新生儿体抗力很差，所以要保持无菌的环境，孩子从生下来还未被妈妈抱过，还未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就要开始遭受疾病的折磨，就要忍受治疗的疼痛。
05 有一天很晚的时候，肿瘤科的人打电话过来，我匆忙的跑过去，推开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如干柴的人，眼睛凹陷的很深，泪水充盈着眼眶，听到他呻吟的喘息着，刚看到他我以为他 应该有五十岁左右。后来看病历我才知道他只有三十六岁，从查出胃癌到现在仅六个月，他眼中的那种无助，那种绝望，渴望被拯救的眼神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他像一个被上帝抛弃的人，挣扎着，拼命的想把空气吸进肺里。
06 一个头发苍苍的老人，应该是他的妈妈，拉着他的一只扎满针头皮管的手，颤抖的说着类似于“‘过几天就好了，明天就能回家了，，，，”我心里很明白，这是个很典型的胃癌晚期恶病质状态。或许下一分钟，他的心脏就会永远的停止跳动，也许明天的太阳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嘲讽的恩赐吧。每一秒，疼痛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和肉体，即使呼喊千百万遍，即使向世界求饶，病痛也不会如魔法般的消失，疼痛只会一直一直存在着。
07 在这个狭小的屋内的另一张小床上，有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大概八个月大的孩子，她应该是他的妻子，也只能是他的妻子吧。孩子看到有人来了，开始哭闹，女人把孩子逗笑了，我无法想象她内心的痛苦。人生最苦的，老年丧子，中年丧夫，幼年丧父，都在这里聚集着。我从房间出来后，在楼梯口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另一个人痛哭着说“他走了，他走了、、、、"这是另一个家庭的苦难。
08 我有时想人为什么要怕下地狱呢，医院这里何尝不是活生生的地狱啊，这里聚集着各种灾难，各种疼痛，各种折磨，只要意识尚存，只要心跳还在，哪样不是煎熬，堪比，凌迟，炮烙之型。如果说谁发明了治疗肿瘤的药物或方法，那他就是真正的“上帝”，只是希望科学在发展快些，再快些。
09 前些年有一个复旦大学的教授，于娟在临死前在博客上写《活着就是王道》里面说：“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你会发现，任何的加班，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买房买车的需求，这些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买车的钱给父母亲买双鞋子，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
10 这个世界林林总总，斑斓或吊诡，其实众生皆虚妄。你以为那些似锦繁花为你盛开，莺歌燕舞为你生平，钵盆满盈待你去取。实则白眉赤眼来遭，为你踏实落定这人生的，为你生老病死买单的，只有你的至亲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