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生活里有这样一个女人,明媚如春日的阳光,睿智,博学,开朗,知心,那么是否她所有的一切都值得被爱,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被理解。若是她的生命能带上一点令人怜惜的悲剧色彩,神话是否就此诞生。
如果,如果生活里有这样一群男人,他们不是权力的极致,但他们是思想的极致,勇气的极致,是诗意而激情的。那么他们的一切故事,是否都值得被铭记,一点一滴,镌刻在历史的记忆里,永不忘记。
无数次的梦里,回到民国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一切都纯粹而率真,任何梦想都可以堂皇的写在脸上,所有的激情都值得理解和尊重,那是真正有理想,有生活的年代,那是思想激情碰撞的年代,那是一切的一切都被诗意化的年代。就在这样的年代里,有那样一群人聚集在那样的会客厅里,故事便昂扬起来,闪着炽烈的永不熄灭的光。
我大概是喜欢林徽因的,一切女人美好的特质都显现在她的身上,和她本人相对照,那些溢美之词反而单薄起来。单是能聚拢那样的一群人,在其间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纽带,便是值得写进文化史的,更何况她的美丽,她的才情,还有她那些被不同光芒缀饰着的追求者们,她一切的一切。
但这前提是,我是我。
总喜欢把自己放到那个故事里,妄图忖度那些人心里最微小的情感火花。梁思成该是矛盾的最核心,也是最有权力去打破那些默许的界限的人。他是那样爱她,他是那样的为她骄傲,他是那样满足,满足于她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所以他是不忍的,他还能怎样呢?狂躁地怒吼?或者沉闷着,给所有人以冰冷?不,那不是她该承受的,哪怕有过一丝丝这样的念头,都马上被疼惜所替代,他爱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该他来承受。金岳霖该是矛盾的最尖锐,他是有选择的,朝夕相处的日子,她眼底情愫藏得再深,也该瞒不过他。他看到了她痛苦的挣扎,所以他更痛苦,更挣扎。他不该出现,但他同样不能不出现,前者是理智,后者是自我,他既不能失掉理智,同样不能没有自我。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挣扎里,甚至在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自我。他爱她,痛苦也罢,隐忍也罢,所有的一切,都该他来承受。徐志摩该是矛盾的全部激情所在,却成为了矛盾里最微末的。他是那样的诗意和激情,在她以前,他的世界没有别人,在她以后,他的世界同样没有别人。他所有的肆意都收敛于身体里,挣扎着,咆哮着,却被他关得死死的,在她面前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是啊,目空一切的人眼里有了她,于是卑微,于是渺小,于是死于微末。他爱她,所以所有的一切,他都承受了。
优秀的女人最好命。
当然不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些情爱里,只是爱情,永远都是焦点。
他们的伟大被传颂了那么久,那么多。以致谈到他们,光辉已经成为了背景,暗黄的斑斑点点反而成了焦点,被人反复挖掘,讨论。但请不要忘了,他们也是人,不是神。
伟大的背后有什么呢?时代,一定有的,性格,一定有的。但如果抛开一切外界的,一切个性的,一定还有什么,是共同的,可达成的。我觉得,是激情,或者说热爱,这样的激情和热爱不是闪烁的,而是持续的,不断激发的。
我们总以两个理由解释自己的失败:万事开头难,漫长过程中的坚守难。可是,如果有一种热爱,开头是不是不会很难;如果这些热爱可以持续不断地激发,坚守的过程肢解为一次又一次因热爱的开始,那么这些阻碍就不存在了吧,一切也都该顺理成章,理想的成长也该恣肆而昂扬。
就像敦煌之于常书鸿,毛公鼎之于叶公超,如果不是因为热爱,又何至于此。
除了热爱,我还想说一说离别。会客厅的故事一直在,那之后的一切,也一直在。因为离别,后来才有了更多精彩,巍巍然,矗立在历史的长河里,砥柱中流。
炮火声里,他们恓惶地逃离了温暖的寓所,满腔积愤,无处宣泄,于他们而言,这样的耻辱,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但对于离别,他们是坦然的,心之所系,何处不可神交,况且这些离别都是积极的向上的不沉沦的,短暂的神伤只是未来再见的序曲罢了,相信再见时必定更加热烈。所以他们一个个去奔赴了理想,义无反顾,只把这一方天地放在了心底。他们也会有疲惫难当的时候,神游于心底这方处所,便是风雨里最好的休憩。
所以,离别是不必太过感伤的,只要未曾忘记,距离从来不是阻碍。
就这样,从这个会客厅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理想,实现的,未能实现的。无论最终路行向何方,这里都是永恒的节点。那个永远热情不变的女人,那些睿智,深沉,又壮怀激烈的男人,他们的生命里都深深刻下这个会客厅的影子,明黄色,温暖得入骨。
如果,如果我在,如果让我能有一次加入他们,讨论,交流,碰撞,嬉笑怒骂。哪怕只是时光罅隙里一次微弱的闪光,哪怕只做墙角里见证的一抹剪影,足矣,足矣!
最后,我想写下那些人的名字,以这样最微薄的方式,纪念他们,表达一份真挚的敬意和向往。
林徽因的会客厅:林徽因,梁思成,胡适,金岳霖,徐志摩,沈从文,李健吾,陈岱孙,卞之琳,钱端升,萧乾,张奚若,费正清,周培源,叶公超,常书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