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空气里满是离别的味道。
雨后的夜,恬静而清新,已然消逝的暑气好像提醒着夏天还没来过。暗下来的夜幕,亮起来的灯,一切都是熟悉的光与影。只是明天,又有多少人唱着“物是人非事事休”或悄然或悲戚着离开这校园。
但是这种离愁已经不属于我了,亲历了或者见过了多少的离别,心渐渐的冷漠起来,倘若想写下点什么的话,那也只是对于曾经的我的大学生活的祭奠,唱起那逝去岁月的挽歌。
大学之前,总是听人说大学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珍贵;在大学的时候总是觉得一天天也是那么过着;等离开了回头去看才发现大学生活是那么美好,那么珍贵。时间将记忆滤掉辛辣,滤掉苦涩,慢慢的醇化。脑海中时不时的闪现一个片段,就一个片段也够回味一番的了。
因为懒惰,记忆中的片段渐渐的淡去甚至删除,多少次想用手中的笔墨记录下曾经的点滴,却在一次次的推脱中自我原谅,生命似乎只有一具躯壳。前日和友人聊天,说想写点文字,题目都想好了,叫《文债难偿》,友人只说了一句“你有了暮气”。我苦笑,可转念一想,文债,我欠谁的,又将还给谁呢?
为了公干,匆匆到日照一趟。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打开车窗,似乎已经闻到了腥咸 ,心里再不能平静。车从山体门前走过,目光仿佛越过了他到了后面的那片长满了红楼的校园里,我的确想下车了。席间的推杯换盏,我已觉得全然没有味道,只想拼命的再呼吸几口这里的空气,再唤回那年的记忆。
第二天也终究没能再去看看校园,车从西门口匆匆驶过,我贪婪的往里看,拼命的回着头,想看的再远点,再远点。这里有我初入大学时的迷茫与无奈;有重新捡拾自信的欢欣与快乐;有爱情的起点;在这里,我抄完了《红楼梦》里的诗词曲赋,甲戌本上脂砚斋的批语……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心中总是撇不开那片海,我是一条淡水鱼,却眷恋海水的咸涩,眷恋海风的腥潮,就是那片令人眩晕的宽阔打开了我生命中的一扇窗。站在校园里就能看见地平线上翻滚的海浪,有时又静如一线,淡淡的海风又吹萌曾经沉寂的心。 就在校园离开视线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欠下了多少的债。
思绪很碎,就像跌落的水珠,四溅开来,再也不能聚拢。当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我们相约笑着离去,但是离别的酒很容易醉人,恣肆的泪水借着酒任性的流着,深情的歌戚戚的重复着。我们做着未来的梦,未来却给我们捉迷藏。谁还会合唱一曲《朋友》,谁还会在觥筹交错间躲在墙角痛快的流眼泪,说好不哭,谁还会包容我们的不守承诺呢? 今夜,犹如倾盆的雨,多少人的酒化作了离别的泪,我坐在桌前,开启了醇化了记忆,伴着他们,一起醉……
踏着飘落的叶子,静静的数着毕业的日子。我最后一个轻轻的锁上宿舍的门,转身离去。而当所有的人都离开,我却因故依然天天走在熟悉的校园林荫道上,曲终人散,戏子已卸妆,却还要再守着空空的戏台,默念着断肠的戏文,那时候真觉得是一种折磨。一个人坐在校门口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才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五十多年的校园早已看惯了来与去,心中的百分百其实都不足百分之一,心中的失落与苍凉揉在了如血的残阳里。记得当时凌乱的心思,无法用文字记录,今天却活生生的在键盘上跳跃而出。
六月,如火的骄阳;六月,离别的日子;六月,青春群舞的谢幕;六月,人生的独幕剧正在登场。六月,祝福我走过和将要走过的亲爱的朋友们,人生的影子应该投的更长、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