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的时候外公家是做生意的,爸爸在外公店里帮忙送货,久而久之,跟妈妈情投意合,后来外公就把妈妈嫁给了爸爸。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穷小子苦尽甘来成为富商乘龙快婿的故事。但其实外公家并不是富商,我妈妈也不是千金。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很苦,吃大锅饭,外公家在那段时间也是过着艰苦的生活,妈妈一共有五姐妹,所以外公家的女儿并不金贵,该干活还是要干活。那会经常都是要挑水担柴,妈妈家务活很麻溜,但是偏偏力气小,每每轮到挑水担柴便是一种折磨,但是我爸爸力气大啊,所以妈妈的这些活,经常都是爸爸代劳,直到现在。
年轻时候的妈妈长相秀丽,留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我见过家里泛黄的老相片,妈妈和一群姐妹穿着花裙子,每个人都梳着麻花辫,端的是笑靥如花。在偶然一次爸妈的聊天中,我还听到爸爸说那会有人在他之前已经向外公提亲要娶妈妈了,还好外公并未同意。爸爸在讲述这段往事时,语气虽俏皮,但还是有那么一丝醋意在,妈妈只是在一旁带着幸福的笑容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相信很多人小时候都曾经问过爸妈之间的故事,我们这代人,都是看着琼瑶,张小娴和亦舒长大的,所以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总是会想象爸妈之间是不是也有小说里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可惜爸妈从来也满足不了我的幻想,他们总是用略带玩笑的口吻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爸爸说,以前妈妈梳着两条麻花辫,很漂亮,所以他一直都想娶到妈妈;妈妈说,以前力气小,活又多,只想能够嫁一个力气大,勤劳肯干活的。后来外公说到爸爸,妈妈就说去合八字,八字合就在一起吧,后来八字真合上了,于是他们就结婚了。爸爸在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说,你妈妈结婚后就把两条辫子剪掉了,早知道我就不结婚了。惹得我们一屋子人大笑。
爸妈结婚那会,刚好是国家严抓计划生育的年代,但是农村里谁愿意只生一个孩子,所以爸妈也是东躲西藏地生了我们家几个小孩。到了我的时候,他们也觉得生够了,所以就商量着去结扎,可是结扎痛啊,妈妈很怕痛,爸爸当时谁也不告诉,悄悄就跑去做了结扎手术,然后一个回家以后跟我妈说,我做完手术回来了,惹得妈妈当场大哭。
每次听到这一段,我总觉得爸爸就是一个英雄,那个年代,女性的地位比今日大大不如,男人做结扎手术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我们那个地区的男人,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大男子主义,但是我的爸爸却义无反顾地独自去做了结扎手术,只是因为妈妈怕疼。
我的爸妈也会因为生活琐事吵架,从小到大争吵最多的大概就是因为象棋。爸爸是个骨灰级的象棋迷,每天只要逮到机会一定要跟棋友大战三百回合。我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下象棋,只知道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很喜欢下象棋。我们家从我三四岁开始,爸爸就不再给外公送货了,跟妈妈一起开了一家杂货店。爸妈要带我们几个小孩,还要做生意,总是很忙,但是爸爸棋瘾一上来,就能跑去跟棋友下棋下到忘记时间,忘记妈妈在家忙到底朝天。记忆里有一回爸爸很晚才回到家,妈妈跟爸爸大吵了一场,爸爸把整副象棋塞进灶膛里烧了,跟妈妈说以后再也不下象棋。
当然,那只是情急之下的誓言,疼妻如我爸爸也没办法一诺千金,我妈也习惯了我爸今天扔一副象棋,过几天又偷偷摸摸买一副回来,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偷空去下象棋,毕竟我爸也就这一点爱好。
妈妈其实是一个很霸道要强的人,但是即使这样,她也经常教育我,过日子难免会吵架,你可以大声发脾气,但是如果对方也已经跟你脸红脖子粗地吵起来了,那你就意思意思吵两句,不能硬要吵出个输赢来。小时候我总是不信,因为我就是每次跟人争执总要成为对的那一个,因为这个也吃过不少亏,渐渐地长大了我也收敛了,明白了有些事情,不争就是争。
爸妈的爱情故事没有轰轰烈烈,但是这种婚姻才是真正的细水长流,谁就能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呢?谁又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刻骨铭心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