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墙上的一片红
生平第一次见老鼠应该是在小学。当时，祖父家住东风里某栋楼的二层，现在来看，都属于五六层高没有电梯的老楼，而且也早就拆了。那时候，对老鼠来说，窜上二楼是非常容易的事。
老鼠俗语又叫“耗子”，有了动静，被人瞧见，听大人们常说“闹耗子啦！”最早知道祖父家有老鼠出没的是我二姑，她那时候还单身，经常住在卧室旁边的客厅里，那里有一张单人床。某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她听到有动静，又不敢起身独自面对，还担心着老鼠是否会窜到身上来，提心吊胆，可想，一夜难眠。
早晨起来，茶几上的花生皮都是老鼠“犯罪”的证据，这一夜可算是饱餐一顿。可再来这么一个晚上，谁都睡不好。于是周末，祖父和父亲都在家，决定将老鼠消灭。
那个年代家里盛米用的都是大口袋，肩上一抗就走人的那种。米吃完了，口袋有了用处，正好存着没扔，可以用来作为捕鼠的工具。
白天，听动静，知道老鼠就藏在床底。四下看看，的确也没什么其他地方像是藏身之地。于是这成为捕鼠的主战场。那个年代，屋里的物件都简单得很，单人床上面就是一层床板，拆下来，下面存放着各种杂物。在床的两端，口袋已经敞开口放好，等老鼠自投罗网。
说白了，这就是“两头堵”的战略。父子二人手里各拿了什么家伙，不太记得，无非是掏炉灰用的钩子或者是木棍之类的。除了敲敲打打，就是将床下的杂物一件件取走，逼迫老鼠走投无路。因为地界不大，目标明确，老鼠最终按照设定的路线，乖乖撞进口袋。
最终，老鼠是被隔着口袋棍杖致死，还是干脆用脚踩死的，已经不太记得了，总之，灭鼠计划顺利完成。后来，大概是在同一天，抑或是另一天，老鼠再次出现。如之前提到的，家里没什么物件，藏身之地有限。大白天就看到小老鼠钻到柜子后面去。
爷爷察觉后走过去，发现老鼠正在柜子和墙之间的空隙里，不知道当初是否有四目相对的场景，只听得一声惨叫。爷爷用力推了柜子，愣是把老鼠挤死。墙上留下一片红。
二 不知去向的硕鼠
再见到老鼠，是上初中。我家的厨房和客厅中间有过道，是水池和放冰箱的地方。虽然也是住在二层，但防盗门还是挺严实的，推测老鼠是从下水道爬上来的。
这让我想起小学时，电视台播放的美剧《三个侦探》，有一集就是化学物品流入下水道，老鼠误食后，身体长大10倍，在那个年代，这故事可以说是科幻加恐怖元素都齐全了。
一般知道闹耗子，就是听见动静，什么动静呢，就是老鼠啃食磨牙的声音。这声音从厨房传来，不知道是藏在哪个柜门里。厨房是做饭，储藏食品的地方，不消灭老鼠，必有后患。而且夜里经过厨房听那声音，也觉得闹心。
一天晚饭后，灭鼠行动展开。庆幸的是老鼠没有跑到客厅和卧室，因为通往厨房阳台的地方是有扇门的。老鼠即使来到门前，啃不动门必然就放弃，去另一个方向。而另一个方向就是厨房，也就是阳台。
父亲叫了帮手一起灭鼠。同样，这次也没有让我参战，我只有隔着厨房玻璃门观望里面的动静。没想就是那么一瞥的瞬间，我看到有生以来最大的老鼠，个头不小，动作缓慢，估计是肥胖影响了步伐。我赶紧大喊：老鼠过去了！
早就等待多时的父亲和参与捕鼠的人开始围追堵截。几分钟后，没了声音，消停了。结局是，老鼠不见踪影。说是老鼠从阳台排水的洞口钻了下去，但多半是摔死了，否则还会爬上来闹事。
就像很多小说一样，这是个开放式的结尾，老鼠究竟怎么死的，死还是没死？没人知道，如同我们生活的现实，很多真相无从知晓。
三 粘鼠板的威力
2009年，在上海，和几个单身的同事合租在一个两居室的房子里，没有客厅，只有一间厕所，一个过道和靠近门口的厨房。六个人，一间住三个，又回到大学时代的上下铺。
最开始老鼠还未光顾我们这个房间，心存侥幸。某天晚上，灯还大亮，就看见老鼠迅速跑到冰箱后面躲起来。我和同宿舍的兄弟互相对视片刻，怀着不安的心情关灯睡觉。这回老鼠真的上了床，我感觉到它爬上了我的被子，本能地踢出一脚。最终我们决定开着灯睡觉。
这下体会到二姑当年和老鼠共处一室的感触了，一夜没有睡好。转天下班的第一件事是去药店买了粘鼠板，据说效果不错。一共四个板，在两间房门的门口都摆放好。虽然心里没底，但觉得可以比昨天睡得安稳一些。
翌日早上得到喜讯，隔壁的哥们拿着粘住老鼠的板子大赞，说我立了功。这只鼠的个头不小，有没有初中见过的那只硕鼠大呢，已经回想不起来。粘鼠板是很残酷的捕鼠工具，它不会让老鼠一下死去，只是牢牢地粘在上面，绝望地耗尽体力，直到饿死。
以为这下可以庆功，结果在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在浴缸下面的窟窿里，小老鼠们在这里做了窝。浴缸紧靠马桶，撒个尿拉个屎都不安心。晚上把剩余的粘鼠板放在浴缸旁。
转天早上，又有收获，三只小鼠凄惨地叫着，还没进厕所，就能听到吱吱地叫声，板上有血迹，可见他们的宿命是泣血而死。见此景，拿着粘鼠板准备扔掉的兄弟，心里也总有几分不舒服。
当晚，又见老鼠，如法炮制，转天一早，又得三只，同样凄惨。忘了是谁将这些老鼠的尸体拿走的，这哥们还来不及扔到垃圾箱去，就随手放在外面的水池上。有人起床在水池处漱口。虽是早上，但是那边没有窗户，很暗。点亮灯，他也毫无防备地弯下腰，却看到三只泣血而死的老鼠尸体，尖叫起来。搞清状况的兄弟们都大笑起来。
自此，没有老鼠再出现。七只老鼠全部消灭掉。我突然想到，我们六个浑浑噩噩的灵魂正像那六只黏在板上的小鼠一样，绝望地挣扎着。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也许比它们多一些生的希望。
首发于自媒体公众平台“小牛和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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