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场空,身住清凉世界;营求念绝,心归自在乾坤。”
“身上无病,心上无事,春鸟便是笙歌。”
——《小窗幽记》
夏末,某个清晨,突然醒来。台风过后,细雨敲窗,石榴孤零,魂牵梦萦。
记得场景是这样的:晨雾渐起,青山静伫。一条小溪,绕村而行,静静流淌。石桥下,一个姑娘,身材娇小,玲珑有致,身着短裙,衣衫略透,半蹲在青石板上,一边撩拨着清凉,一边搓洗着衣物。
突然,上游的水袭来,有丈把高,眼见着,就要没了她。他一惊,毫不犹豫,跳身下去,揽住她的腰。她也一惊,回眸。撞入怀中,丝发撩面,抱紧了。
袭来的水,好似受了惊,赶紧回溯,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时空停滞,镜头又特写了她和他,亲吻了,缠绵了。
溪水潺潺,青石微凉,小鱼游曳。不远处,炊烟袅袅。
她似乎应该有一个名字,此时深刻在他心里,并且有一种呼喊,一遍,一遍,又一遍。如李清照词云:“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此谓“心中有事”。
“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弄柳拈花,尽是销魂之处”,宛如“孽债为烦,则芳魂毒于虐崇。”
假期档热播剧《延禧攻略》里,傅恒算是个爱恨交织的人物。“只差一步而已”的缺憾,“拼了命也要找回来的人”的决绝,傅恒一心只想着一个人,且心有戚戚。他痛彻心扉的告白,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她过得很好,我却很难受”,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注定没有明天,只能将所有的心痛深藏心底,低下高贵的头颅,如千年一叹:“愿你一切随心”。
“我一直想着你,盼着你,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回来”,“我可以为你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儿子”,富察家的儿媳也难啊,从走错的那一步开始,无论如何弥补,撕心裂肺,终心事难全。
正是“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啊。
李贺又诗云:“衰兰送客咸阳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本无情,只因人有情,才会为情所苦。情愁就像黄叶无风自落,让人难以抑制,断入愁肠。
岁月亦是如此。顷刻之间,消磨去几分棱角,淡化开几多情思,在无比惶惑与清醒理智中,渐入沧桑。
许你相思,任你暧昧,又如何?
“无端饮却相思水,不信相思思煞人。”(《小窗幽记》)“无端”二字,表明了人世间的不可明了。古今多少事,都是无理可说,在感情上尤其如此。无缘无故就饮下相思之水,无缘无故就自苦不已,这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正如辛弃疾《丑奴儿》所说“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那么,回归“一箪食、一瓢饮”的日常,即使在村野陋巷,柴米油盐是否仍有其乐?
煎熬在职场打拼,无暇顾及的内心独白,又如何隐隐消散?
仪式感十足的单品(譬如新版手机,包包,大束鲜花),与简约务实的西兰花、一碗鸡蛋面、一句问候比拼,是否真是无敌?
“安得一服清凉散,人人解酲?”,“不图将来,不追既往,不蔽目前,何不清闲之有?”
或淡开了去,“幽堂昼深,清风忽来好伴;虚窗夜朗,明月不减故人。”
爱与被爱,亦是一种修行。沧浪亭的一副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人之有情,清风明月皆有了情意。此意惟托付于清风明月,或山水之间,或花间一壶酒,则豁然,亦得心灵之澄净。
今夕七夕,芳何忆兮?天气温暖,草木飘香,许你相思何妨!
然世事喧嚣,岁月蹉跎。惟愿各自安生,随心自在,活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