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青协组织大家去了一次敬老院。
我在进去之后十分钟,就冲出来,然后蹲在路边在汽车尾气中大哭。用室友的话来说,就是哭的像个傻逼一样。
看着那些老人们的脸和颤颤巍巍的步伐,我无可避免的想起我奶奶。
我奶奶已经去世四年多了。
我奶奶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在熬过那段苦日子之后,一心想吃喝玩乐,就连养孩子都不称职。听说她曾经在凌晨打麻将回来,不小心将没带钥匙的我爸和我姑踢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无论是当时村里的人,还是后来的我妈,对我奶奶的评价都不是正面的。
直到后来我妈生了我。
我出生之后,我们家搬进了县城里。可是我奶奶不怎么带我,白天还是到楼下的茶楼大战四百回合,午饭都不回来吃。只是每天晚上带我去公园坐三块钱一次的旋转飞机,偶尔她心情好,还会让我多坐一次。
这些当然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我有记忆的是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我妈都只给我一块钱的早饭钱。出门之前,我奶奶就会再给我一块或者两块,让我去买想买的东西。
那个时候对爱没有太大的感受,总觉得这样的算不上爱。
后来我上了初中,奶奶因为农村里修房子需要人看守,就回了老家。
初一那年每周六我都会坐上面包车,不管是大夏天和一群人挤一车,还是冬天迎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寒风,我都会回老家。
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隔了老远就能看见奶奶坐在卷帘门外,等在那里。等我走近,才会去冰箱拿几个鸡蛋去做饭。
晚上睡觉,奶奶总是会比我先睡,我以为老人是睡的早的,完全没有察觉到每次进被窝的时候,被窝早已是暖和的了。
后来因为学习压力渐渐大起来,就很少再回老家。奶奶也在那段时间患上了糖尿病,并发症是白内障,眼睛看不见了。
但是每次回老家,奶奶还是会偷偷塞给我三十或五十块钱,这些钱都是亲戚看望她时,给她的钱。
糖尿病真是一个磨人的病,每天奶奶都打胰岛素,肚子周围布满了针孔。眼睛看不见,膝盖上都是磕着碰着的痕迹。糖尿病也真是一个拖人的病,必须拿药养着,不能缺。
就这样一拖拖了一年多,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只有癌症才会要人命,这些病虽然是病,不会有那么严重。
直到那年暑假我去外地考试,考试前一天晚上听见我妈给我爸打电话,说奶奶不行了。
我爸东西都没收拾,就急匆匆的开车回去。在他出发之前,我说我要回去,他没理我,只说了一句让我好好考试,开着车就走了。
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办葬礼的时候,我听见哀乐一阵一阵传来,我站在那里,脚步动不了,泪也流不下来。
直到我爸过来拉我,我才慢慢走过去。黑色的棺材放在厅堂里,摸上去凉凉的。
所有的过程办了很久,我听见很多人都在哭,我没有。
有个亲戚走过来说,你奶奶多疼你,她走了,你连眼泪都舍不得流一滴。说完还摇了摇头。
我把牙咬的发疼,嘴里有淡淡的腥味蔓延,我忍住了上去发疯的冲动。在这之前,我亲耳听见这个所谓的亲戚跟我妈说,奶奶走了也是好的,免得这个病拖着你们一家。
那一刻我真的是厌恶极了,厌恶所有的人。
后来我去了其他地方念书,见多了悲欢离合,才明白亲戚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恶意,眼泪与否,都是离别。
有时候生离死别不过像一道月光,清冷凄静,留下无穷的悲凉。
我忘记了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每次我妈我爸说起哪天晚上梦见她,生生的羡慕。
四年多了吧,我从来不曾梦见过她。她从来不曾找过我,看过我。也许是对我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失望了吧……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