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淡生活里遇上的人,有些人离去,有些人过来。
我们总是在相遇与忘记之间轮回,有些人经历了,就永远忘不掉了。
那是上班的第一天,也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我记得那一天,我们都没吃早餐,因为不知道食堂在哪里。我记得我的指纹刷了N遍才打上卡,我有点慌。
但我记得,人群里的人说,叫我用手指在墙上摩擦。“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你再摩擦,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下班的时候,我和小谭还在那里谈论摩擦,他哈哈的笑了,我也差点没笑哭。
排队,分柜子。
便签里存着69-15,那是我柜子的编号。他们说,因为老员工还没走,所以柜子得两个人共用。
排队,分岗位。
我们清一色的蓝衣服,蓝帽子,唯一不同的是,有的崭新,有的破烂。
队伍分了三排,我在最前排左边第一个。
前面的老员工时不时向我们投来目光,男的眼睛里闪着银光。像一匹饥渴了许久的狼,期待着他的领地过来一头肥羊。当然,肥羊得是女性,还是漂亮的!
女的眼里泛着花,觅得哪位帅哥她就痴了,旁边的女的就敲打一下她的头,说道“花痴!”然后自己却又痴迷了。
“你们都一起过来吧”前面的人说话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的线长,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你,就这个位置了!”他看着我,手指落在第二个位置上面。
我坐下,扫了旁边几眼。桌子上右边堆了一排整齐的路由器盒子,盒子里插了一个蓝色的什么卡壳。
中间一边各摆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边放了路由器上的天线。
位置左边坐着一个小姐姐,右边坐了一位大哥。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只看见了小姐姐在拔那个蓝色卡壳里的两个黑色塞子。
至于大哥,早被白色路由器盒子给挡住了。
“要帮忙么?”我无聊的极,想帮点什么忙
“把那两面的塞子拔了就行”她将一板卡壳递给我
她戴着一个粉红色口罩,头发是染了的,金黄的色。
她不爱说话,只是手中却不停的工作。我拔着我的塞子,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教他们干这个?”身后传来线长责怪的声音。
她赶忙把那些蓝色卡壳收了,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看的出她有点害怕他。
有一个同款帽子上多了一条红线的人过来,黑脸,中等身材,20岁左右,看上去很严厉。
他教我插条线,那有个孔的对着你自己就可以了,他说,又亲手教我。
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的组长。
当然这些很简单,一会就能学会的。我只有一次天线没弄好,也就刚学会时的那一次,以后就再没出现过问题了。那一次,是旁边的女生发现的。
第一天,我们的产量很低。
我努力的熟悉着我的岗位,并尽可能的跟我身边的朋友熟悉着。
前面下板的大哥,我记不得他了,因为他在我上班的第三天就消失了。
我只记得,他笑的很温暖。他给我留下的记忆,就如他离去时给我留下的柜子。
旁边的小姐姐,她依旧低头工作着。她不爱说话,做事倒是很利索,还经常帮助我跟前面的龙头大哥。
工作的第一天,我已经体验到了这种工作的枯燥。
第二天,我去柜子拿衣服,尴尬的发现里头放了一件女生用的外套。而我的工衣,是在里头?还是丢了?我已经没有考虑了。
这时那个女主人出现了,她扎着一个小辫子,涂了一点口红,淡妆。一身连衣裙,一双运动鞋,不算很高。
嗯?这是那个我们在刚进来,排队领工衣时人群中偷偷瞄过的女生。
“这,是你的柜子么?”她疑惑的问我,两只眼睛闪烁着
“69-15他们分给我的柜子”我也疑惑的说
“这里面没有东西了啊”她说
“那我的工衣工帽怎么办?”我有点手足无措了
“那你随便拿一件吧”她小声的对我说
“那别人怎么办?”我无奈的说,然后呆在了原地。而她,她的形象倏的就在我心中出现了裂口。
我没再跟她说话,只是愣在了一旁,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到哪里拿衣服。
刚好小谭看见了我,他把我叫了过去。
他说你就拿我柜子里的罢,这个应该是以前老员工留下来的,没事的。
他微笑着,安慰着我。接过他给我的工衣工帽,心中很是温暖。
工作的第二天,她跟我说了我们要达到的产量。
同时也告诉我一些工作上的经验。
特别强调的是我这个岗位要戴个手套,并告诉我手套找线长要了也要好久才能给我。
而我,又觉得没必要,也就没上了心。
我们的产量是2700,而我们的实际只下了1600。
她倒是很着急,虽然当时我不能理解她的那种心情。她甚至在下班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默默的工作,休息的时候也不停的工作。
每次吃完饭回来,流水线上总也是多出20多件产品。虽然我特不理解她当时的那种做法,甚至还觉得这个人有点傻气。
别人是学会的是如何偷懒,而她却是恰恰相反。
纵然如此,我却还是不知为何也跟着一起工作起来。
我知道她这种做法会引起后面人的不满,但是我不知道怎样开口的去劝说她。也不愿意打扰了她对工作的这一份热情。
更衣室,里头弥漫着各种浓香。
有人说是老坛酸菜,这酸爽才正宗。
有人说是香港的人来了,留下了那么浓厚的映像。
而我,却早已无心留恋着这些味道。我在想的,是我的衣服该放到哪里?刚好我一眼瞟到那个下板的大哥的柜子。
“嘿,大哥,你的柜子是一个人用?”我期待他的一个回答
“是啊!怎么啦?”他微笑着
“我的柜子没有了,能一起放下么?”我委屈的说
“嗯嗯,没事,可以嘞,放里头”他没问我为什么没有了
而就这样,我记住了。
那个一进门靠最右边,最顶上的那个柜子。那是大哥的,也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记忆,当然还有那个温暖的微笑。
而第三天,大哥没有来上班,我没过问为什么。
我只记得,他笑的很温暖。他给我留下的记忆,就如他离去时给我留下的柜子。
那些枯燥时间里认识的人,说过的话。我可能记着,我可能忘了。
有些人就像流星,在一瞬间闪耀它的光华,却转眼又消失不见。
我不会去追寻,他的轨迹,就像我们一开始的相遇。
2019/03/10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