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给我买一条狗狗吧,我放学就有伴儿了。”五岁的孩子仰脸眼巴巴地瞅着猴小跳,期待着她的允许。
养个小狗狗,不光可以驱逐他的孤独感,养成他的爱心和耐心,还培养孩子的观察和动手能力,她何尝不想?可每天慌慌忙忙,谁去照顾它呀?
童年的爱里不能没有宠物,除了找机会让他去他舅舅家摸摸那只可爱的白色小泰迪外,她终究还是不能答应。
但猴小跳记忆的大门却轰然洞开,想起她上小学二年级时家里的那只小黑狗了。
那只小狗,全身黑油油的,两只倒三角形耳朵耷拉着,细细的腿儿短短的尾巴,浑身瘦瘦的却总是精神抖擞。见了家人,哪怕是她们家不常见的亲友,也会把尾巴摇得像一朵朵连续盛开的鲜花;见到陌生人却狂吠,汪汪、汪汪汪个不停,甚至跑上前去咬人家的脚后根,给人一个下马威,直到哥哥喝止。
它平日里是大哥二哥的小跟班,他们叫它“小黑”,什么都吃,像家里的剩饭剩馍啦,食糟的泔水啦,甚至是地上的鸡屎,我心里总暗叫“恶心”,当然它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过年前后,可以吃哥哥弟弟啃剩的肉骨头,可以喝些剩肉汤,就这么些恩德,让它对哥哥是言听计从,它伸出长长的红舌头舔舔哥哥的小手,哥哥会时不时用手捋捋它油黑发亮的鬃毛,回转身对猴小跳喊“有了小黑,你不用跟着我们了,要不我可就喊你跟屁虫”。小跳跳不服气地说:哼,啥跟屁虫?我愿意,谁让我也喜欢小黑呢。
哥哥们爬树掏鸟窝,它在下面忽闪着大眼观四方;哥哥们放学后摘人家桑椹,它在后面站岗放哨,汪汪声一响,一杆人马上撤离;哥哥去地里刨花生蹓红薯,总有它作伴;哥哥们去学,它不能进校园,就在校门外来回溜达,一会儿自己跑回家跟着外爷去干农活。
那一次,猴小跳和哥哥妈妈翻山越岭回老家,它在后面紧紧跟着,哥哥一次次撵它走,它汪汪几声似在哀求,黑色眼眶里含着泪水,不忍离开。上灯时分,他们到了大伯家,一阵“汪汪汪,汪汪汪”,扭过头一看,它在远远地眼对着他们。一阵寒暄后,妈妈却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不由得说了好几句“小黑去哪儿了?不会走丢吧?”第二天回家一看,它在家里,妈妈喜出望外。小跳跳就在猜想:那么黑的天,那么窄的山间小路,它怎么就跑回了家?
又一次,哥哥们带着它去后坡岭上爬高树摘柿子,这是他们自家的树,不须它站岗。树有三四个人合起来那么高,枝叉横生,密密麻麻,站在树下连斑驳的阳光也看不见,二哥往上哧溜哧溜爬时,它汪汪汪,站在树杈上身子斜着摘柿子时,它汪汪汪。二哥不耐烦地叫道“小黑,喊啥喊?我一会儿就下去了,赶快舔舔地下的红柿吧,真甜呢!”二分钟不到,“咔嚓”一声树枝折了,二哥从高树上掉了下来。它汪汪汪,汪汪汪的叫声响彻云霄,好在是掉在庄稼地里,没大碍。小跳疑惑地想:小黑和哥哥的联系真紧啊!小黑真有那么多的灵性?真棒!
小狗从哪里来的,不记得了,又是怎样离开的,她也忘记了。只觉得,开始时二哥喜欢它,慢慢地,全家呵护它。它不光是他们的玩伴,还是他们的家人。
牛汉的《我的第一本书》里,小伙伴在教室读书,“我”的两条狗像小学生一般规规矩矩地在教室的窗户外面等着。当“我”说“大狗叫”,大狗就汪汪叫几声,当“我”说“小狗叫”,小狗也立即叫几声。不光弄不成老师的课堂上成了一片笑的海洋,在任何一位老师的课堂上学生也都会笑声一片,老师原本紧绷的脸上也会现出笑模样。
读到这里,电光火石般,猴小跳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小黑,仿佛又看到小黑在校门口溜达的身影,她的小黑复活了,她的记忆也复活了,小黑在他们的童年时代虽不是主角,它也不算是宠物,但它留给孩子们的欢乐啥时候都跑不了,啥时候都鲜活着温暖着她的记忆,她不禁热泪盈眶了。
当弄不成老师罚“我”当院背书时,那两只狗蹲在他的身边,陪他背书,汪汪地叫着。这些记忆同样也在温暖着牛汉的心,不管是在十几二十几岁,也不管是到五六十岁。
现在,孩子的一席话让她回到记忆中,不论何时,不管穷富,孩子都自有他们的欢乐,在所有的沟通中,和动物的相处想必最容易,快乐最易得,才有那么多的童话故事和寓言故事吧。
她即便满足不了他养宠物的需要,至少让他多看看动画片,给他多读读童话故事吧,像郑渊洁的,杨红樱的,安徒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