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几个定期聚会的小团体,如:“流年”,“忆往情深”,“吃”,“怀念不如相见”……都是由朋友或同事组成的非功利组织,每年奢侈地聚上几次,感受岁月静好。这种奢侈并非吃或玩得有多贵,而是当今社会,能见能聚,已然算是奢侈。
双减过后,部分团体活动明显频繁。
这次是“没事儿来聚聚”的活动。主要成员是同事和前同事。聚会的流程很简单,先吃饭,再去酒吧。
吃饭的时候,L姐心不在焉地频繁看表,恨不得跳过吃饭环节直奔酒吧。没办法,酒吧生意太好,她又特别爱玩。上次因吃饭晚到半小时没订上位子,让她大失所望,一气之下,便组织了这场聚会。本来半年一次的频率,硬被她弄成一个月两次,不过大家还能来捧场,不得不说彼此都是真爱。
这个酒吧我来过多次,但一直没有领会到它玩法的精髓 ,倒是给我留下了除噪音太大、光线太暗、不适合喝酒外,其他都还好的刻板印象。
虽然我不太情愿,但彼此互相迁就一下是必要的。可惜他们不会填词,否则再聚的时候也让他们迁就迁就我。
人坐稳,酒上齐,大家开始玩起了骰子,谁输谁喝。我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拿着酒瓶、酒杯,坐到一边自斟自饮,顺便找找风景。
从我的坐位望过去,能够看到好多腰在跟着音乐扭动。姑娘们穿着明年夏天的衣服,画着浓浓的妆,站上身边的制高点——桌子或沙发的靠背,尽情挥洒着渐渐远去的青春。对面桌那个穿Burberry的女孩儿,玩得最嗨,边喝边跳,一刻不停。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快乐,但不知道快乐的源泉在哪儿。
因为要突显自己的沉稳与风度,男士们大多不上桌子;也因为怕突显自己没有腰,只能呆呆地摇头晃脑。
发出“咚咚咚”如鼓声的重低音喇叭就像一个外接起搏器,通过座椅靠背刺激着我那原本跳动乏力的心脏,我受到了震撼,不知不觉地被带入节奏,几乎可以像周围男士那样,自我陶醉。可是颈椎不允许我做那样的动作,而且那样的动作也与我斯文败类的形象不符,我只好频频自饮,尴尬对抗,对抗尴尬。
为什么好多人都闭着眼睛跳,掩耳盗铃吗?
听着听不懂的音乐,看着看不懂的舞姿,虽然还想尽力去融入,可越用力越排斥。只能怪自己不懂欣赏。
声色都没兴趣,这儿也没有犬马。
“DD,我们在酒吧,还是那些人,有可能的话,下次你也参与吧……”我发信息给她,发完,后悔了,也许她已经睡了。
“别玩手机,喝酒。”八总大喊。
我举杯示意,我可没那么大嗓门,喊破他也听不见。
大L姐状态一到也上了桌子,小L姐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俩人就扭入佳境,她们挡住了视线,我更加尴尬地无所适从。
“哥,你好,我是菲菲,大哥的朋友,敬你一杯。”几乎是在耳语。
“大哥”是我同事的小名。
我看着菲菲,一个个子不高,有些消瘦的长发女孩儿。
“你好,干杯。”我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很慢,酒喝得更慢,越喝越觉得清醒,以至于看着一堆喝不进的酒和好多“难以交流”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站起来,侧身收腹,小心翼翼地从人缝中挤到卫生间,在那儿吸了根烟,洗了洗脸。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胡子已经长出来不少,今天玩得太晚了。
回来后看到大哥坐了我的位置,就挨着菲菲坐下,聊了几句,知道她是日语翻译。借着变幻莫测的灯光,我仔细端详着菲菲——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粉,把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我猜长睫毛是接的,因为我前几天才知道睫毛竟然可以接;弯弯的眼睛戴着美瞳,笑起来挺可爱,可是眼角却有深深的鱼尾纹,我猜不出她的年龄,也不便多问。菲菲腿上放着一件浅色外套,有两粒扣子,上边那粒掉了,线头还在。不可思议,这姑娘如此粗心吗,扣子掉了都没发现,还穿了出来。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刚刚掉的。我可真是够无聊的。
接过朋友递过来的西瓜,一口吞下,凉凉的,不过没有味道。
感情归感情,体力是体力,实在熬不下去了,我走出了酒吧,外面居然如此安静。不回去了,我要回家。
因为,世界上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乐趣,所以我终究还是没能解锁酒吧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