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你发现那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走了,没有了,就像水被蒸发了,永远地从你身边消失了,消失了。
一个墨西哥作家说过:死亡不是截肢,而是彻底地结束生命。是啊,即使一个人的手不慎失去了,残肢还会提醒他手曾经的存在。死亡,是彻底的结束,如雪的融化,雾的消散,云的飘移,永远地没有了,没有了。
可是,记忆没有随着死亡消失,每天,一进房门,你就寻找那张让你思念、惦记,你如此熟悉的面孔。
语文课中阅读到此篇短文,便无心再听得老师的讲解。放学后打开手机屏幕,照片中的华阳湖云舞泽涌,湖畔影塔,曾经如参天大树般的父亲给我带来多少关爱,而他枯瘦而苍黑的脸庞看起来竟有一缕忧伤。看着那张照片,你知道他已永远地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不再痛楚。谁不知道死是人生的归宿!生,让我们给生命打了一个结,死,便是一种解脱。很多人都这样安慰我。他们很快就从痛苦中跳出来,忙忙碌碌,去干他们自己的事,好像父亲的离世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亲的死,给他们留下的只是短暂的痛苦,而在我的心里,却留下了很深的伤口,可是很快我发现,愈合的只6是皮肉,伤痕的深处无法愈合,时常会有疼痛蔓延开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2019.年3月2日。医院上空乌云密布,通道中几个护士进进出出,医生嚷着让家属在父亲的病危同意书中签字。病床上的父亲全身浮肿,呼吸也显得微弱。曾经那么坚强的生命,怎么现在就显得如此脆弱。
五层的教学楼楼梯显得如此高大,一路上我把黑色棒球帽拉低挡着前额,极力压低急促的喘息声,不听使唤的双腿软绵无力。课本上滴答滴答落满了泪珠。。。。。。我无法冷静,因为我知道一根无形的线——生命之线牵扯着我的心。
一周之后,当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永远地离开了他生活了52年的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觉得,我生命的很大一部分被带走了,随着他走了。我猜想,一个人的理论生命也许很长,它就是这样一部分一部分地被失去亲人、失去情感分割,生命最终变得短暂了。
那天,红着眼睛,抽泣着鼻子的母亲与姐姐坐在我的对面,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仿佛大片荒野中,枯叶随风倒,三只脱离大部队的迷失了方向的羊羔无奈地互相呆望,这是多么的无助啊!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愿让那孱弱的微光任其自生自灭,我要向上苍做个生命交易,我愿意承受着肆虐的狂风的呼啸,即使风沙刺眼,岩石击撞,以致我的身躯四分五裂,我也心甘情愿。
为何死亡要在这令人刺骨心寒之处?
为何入世要在这令人酒精弥漫之地?
充满希望又积蓄失望,医院无非就是矛盾重地吧!
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心灵的创伤,也许唯一的方式就是遗忘。可是,对于亲人,要忘记又谈何容易!只有寻求庇护,让理性的棉纱,一点一点吸干情感伤口上的鲜血。
就像文中那一则关于死亡的宗教故事。有一位母亲,抱着病逝的儿子去找佛陀,希望能救活她的儿子。佛说,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的儿子死而复生,解除你的痛苦:你到城里去,向没有死过亲人的人家要一粒芥菜籽给我。
那位被痛苦折磨得愚钝了的女人马上去找,可是她找遍了全城,竟然没有带回一料芥菜籽。因为,世上根本没有没有失去过亲人的家庭。最后,佛说,你要准备学习痛苦。
痛苦,需要学习吗?是的。
快乐像鲜花,任你怎么精心呵护,不经意间就凋零了;痛苦却如野草,随你怎么刈割、铲除,终会顽强地生长。
你得学习迎接痛苦、医治痛苦、化解痛苦,让痛苦“钙化”,成为你坚强生命的一部分。 不过,这将是困难和缓慢的过程,你得忍住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