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暑假结束了,回首假期,感觉特别糟糕。
七月九日,父亲住进了济宁人民医院,因弟弟去了外地工作,照顾他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请老公的姐姐在家照顾儿子,我随父亲去了济宁。当天,医生建议住院治疗,父亲住进了呼吸内科的十四楼病房,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我们还没吃饭,把父亲安顿好我去买饭。医院挺大,来来回回都是步行感觉特别累。饭后,要做一项动脉采血的检查,护士对我父亲说:大爷,动脉采血疼,你忍着点。
父亲喘息着说:没事,我能忍。
这是父亲第一次动脉采血,他不知道到底有多疼,但为了治病再疼也得忍着。护士用碘伏给父亲和她自己的手消毒后,用手感觉动脉的位置,摸到动脉后,右手拿着真空针管扎向动脉,只见针下去不见血上来,护士调动针的方向想把针扎进动脉,好大一会还是没找到,父亲体会到不一般的疼,时不时的喊着:我的娘!真疼。
护士就说:你忍着点!
我站在一边看着,听着,猛的感觉左侧肋骨下一阵痛,我不知道父亲动脉采血我怎么会感到疼,如果可以解释那应该就是血缘。父亲因疼痛发出的叫声在我耳边不停的响着,此时,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哭出声来(至今想起来我仍然止不住眼泪)。父亲叹息一声,说:哭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父亲的话不仅没能劝住我,反而让我放声痛哭。护士把整个针头都扎进胳膊找动脉血管,针有多长一开始我没注意看,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找到。父亲终于忍不住疼痛,让我告诉医生不做这项检查了。
我边哭边问:你确定不做了吗?
父亲说:不做了,受不了!
护士继续工作,我去医生的办公室转告父亲的意愿。穿过走廊到办公室门口,敲门得到许可后走进去,我哭着说明来意,在医生的询问下讲了父亲的大致病程。医生听了笑着说:就是采动脉血虽然有些疼一个大人还能受不了吗?
听医生这样说我哭得更狠了,解释说:我父亲年纪大了,体质差,请你们尽量不给他做痛苦性很大的检查。
医生问:你是他的女儿吧?!假如不是女儿哭不这么伤心。
我点点头。医生接着说:这个检查要是不能做,那么今后比这更痛苦的检查还怎样做?不检查怎样治病?
我回答:只要是痛苦大的检查,希望你们要征求他的意见,但是能不做就不做,不到万不得已就不做。
医生听了我的话,说:要是病人真不愿意做这项检查可以不做,你回去告诉护士吧。
我走进病房,真的希望这几分钟过后采血成功,也不枉受罪一场,但是没有看到我想要的结果。我传达了医生的话,护士结束了她的工作走出病房。我帮父亲摁住针眼儿, 父亲对我说:这个护士应该是实习生,要不怎么这么久没抽到血?! 我擦着眼泪说:采动脉血看不到血管,全凭手摸着感知血管的位置,难度大,平时这种检查应该不常做,所以不能一针见血。
父亲点头称是,我的眼泪依旧在流,看着受罪的父亲,我问自己:这是孝吗?医生的话告诉我:那些因病而做的痛苦性大的检查远远超过动脉采血的病人多得是,我在心里回答自己:这绝对不是孝,虽然这是因治病而带来的疼痛,但让病人做这样的检查就是在摧残病人,何况是做了这种检查也不一定找到病因。有很多病人反映:做检查就好像例行公事一样,不管是否与疾病有关医生都让做,病人治病心切,往往都很盲目。实际上,只要是人的五脏六腑得了病,往往越治病越多,直到最后死在医院的病床上,所以我不认为这是孝,更不提倡这种孝,要是有人没见过病人做痛苦性检查时的表情、没听见过因检查而发出的呻吟却反对我的观点,我建议他先看看病人在做检查时的表情,再听听病人的呻吟,然后再下结论。
网络中有一句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人之所以能宠辱不惊是因为事不关己;之所以去留无意是因为人也不关己。医生虽然那样说,假如是他的父母或者是他本人做这样的检查他能不心疼吗?生活中当与我们很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又有谁能做到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曾经我也想练就这种心态,但是生活的际遇却一次又一次的阻止我对这种心态的的修炼,事实证明:我真的做不到。我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会有别人做到,但是能拥有这种心态的又有几人?我真的不知道。
父亲住的病房里有三个病人,三个陪护,每个病床跟前都有一个折叠椅子,拉开就是一张单人床就这方面来说条件真的不错,卫生也很好,热水随时有,洗刷也很方便。夜间休息时,因都是呼吸道的疾病,病房里不断喘息声。那一夜,父亲因呼吸不畅通隔不几分钟就咳嗽、喘,听他憋得那么难受,我几乎侧夜未眠。
第二天处理完一天的事情,我很疲劳,晚上因饮食不规律、缺水、失眠,导致头疼、上火,感觉特别冷,量过体温后还不发烧,我按医生的建议多喝了些水,临睡前好多了,这一夜眼睛一直闭着,浑身无力,昏昏欲睡,还不曾睡着。
第三天早上,还是同样的感觉,只有响动才会睁开眼睛,然后又无力的闭上,直到医生查房勉强坐起来听他讲父亲的病情,医生建议父亲接着吃在家吃的药,因为药没带来,要买也得回家带有效证件,于是决定我回家去取。一路劳顿,当我走到家时感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刚要吃饭,父亲打来电话说医生要他转院治疗,让我马上回去帮他办理,我一听就更没劲了,想死的心都有,尽管这样,我还是二话没说、饭也没吃,抓紧时间赶到济宁办理转院事宜。当我赶到医院大门口时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到父亲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一阵心酸,强忍着眼泪,感叹命运的不公。父亲怕赶不上回家的公交车,坚持先走一步。我把他送上公交车,退了饭卡,回到邹城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这一天的奔波让我雪上加霜,下车后第一个去处是诊所......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打电话问父亲到哪儿看病,父亲拒绝再去医院无论我怎样劝都无济于事,最后没办法我只好听他的安排。五天后,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在服药。父亲打来电话说要去滕州治疗,我随他一同前往。滕州的工业很发达,但医院的条件却不及邹城,再加上这家医院远离市区,条件就更不用说了。病房离医生的办公室、办理入院办公室、餐厅都很远,一天下来又把我折腾得几乎快受不了了。最不尽人意的地方是病房里只有病人的病床,床前连个凳子都没有,陪护人员都没法休息。晚上,我不得不在附近找个小旅馆,旅馆几乎全是为病人家属开的,但住宿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人。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外住宿,心里特别害怕,没有一点安全感。看着墙后面像石英钟一样大小的窗户,纱窗上布满了灰尘,门把手上黑乎乎的,门帘脏兮兮的,房间里有一种味道我很不喜欢,老板娘告诉我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看着这一切,我感觉特别不舒服,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心想:要不是父亲生病,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呢?唉!这都是命啊!入睡前我把一个凳子放在门后,凳子上放了一个快餐杯,里面盛满了水,以防有人破门而入让响声惊醒我(第二天,我方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说实话,在这种地方不到困得受不了都睡不着。夜,在我的困倦与恐惧中蔓延,眼睛闭着,感官依然清醒,困到极致,恍惚入睡,不知多久,机灵一醒,睁开疼痛的眼睛,看窗外微明。我坐起来,双臂抱膝,头压双膝,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去医院的时候我让孩子跟着我弟妹,由于孩子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我,从来不曾独自在别人家过夜,所以我很担心。安排好父亲一天的生活,我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不用说经过一天的劳累和一夜的煎熬,我又有些体力不支,本来想回到家把孩子安排好接着再去医院,身体告诉我再这样下去会出现上次的结果,不得不在家休息两天。这两天期间一直和父亲保持电话联系,又过了一天我给父亲打电话,耳边传来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停服务。我一听这是手机欠费了,于是放下所有的事情去交话费,很快问题就解决了。事后我想:对父母尽孝要是像交话费这么简单就好了,不管父母缺少吃、穿、还是用,只要健康不出问题都好解决。当我做好了在医院陪父亲直到出院的准备并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父亲告诉我要出院了,不用我去了。就这样,七月份的二十天中去了两家医院,按说父亲出院后我应该没心事了,好好在家调理一下身心,恢复往日的平静。只因父亲的病没好利索,我依旧整天提心吊胆,在煎熬中度日。
八月九日,我想回家看看,去之前打了电话,从电话中得知父亲由弟弟陪着在人民医院正在办住院手续。我一听这话,心立刻从天堂跌进地狱。入院的前几天有弟弟在,我有时去送饭,谈不上累。后来弟弟去外地了,照顾父亲的责任又成了我的。我每天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奔忙,半个月后,父亲的疾病治疗告一段落,回家休养。此时假期已接近尾声,在照顾父亲的这一段时间里,都是孩子一个人在家,除了看电视就是看电视,对于假期作业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过问,本想着在最后的一周内把作业做完,无奈孩子不听话一拖再拖,直到开学。所以有时候我就想:真没法活了,老人老人闹心,孩子孩子不省心,干脆我死了算了。但又一想:那些让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人还不愿意去死,我虽然照顾病人,说明我健康,我对亲人还有用,于是就打消了死的念头。
父亲已经病了四年了,在治疗的过程中,不仅没治好反而越治病越多,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好在父亲不放弃对生命的坚持,由此我想到了海明威写的《老人与海》,在这篇作品中作者所要表明的思想是: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把不败他。有很多被疾病折磨的人,包括那些绝症患者,他们之所以选择活着,坚持治疗,应该正是应了海明威的这一思想。他们顽强的活着是想告诉人们:人只能被疾病消灭,但不能被疾病打败。
八月初的一天,我坐在电脑前,孩子猛的往我腿上一坐,他的头碰到我的下巴,我没有一点准备,上下牙一合咬到舌尖,当时也不是很严重,我对镜一看像小米粒大小,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越来越受不了,不得不服药,吃了十天药还不好,有一种再也恢复不好的感觉。虽然不是大毛病,但至今还没完全恢复。
儿子经不起蚊子咬,从小的时候只要被蚊子咬至少需要半个月左右才能恢复。刚放暑假时,儿子又被蚊子咬了两个包,因为痒天天抓,无论我怎样解释不让抓他都不听,直到后来两条小腿上全是抓伤,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都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全部抓开。我看着特别害怕,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只要不抓就好了,可孩子就是孩子,他总是不那么听话,坚持他的作为,造成伤口至今难以愈合。
四十岁,是不惑之年,乃多事之秋,如今真是深有体会!
这个假期,是我记事以来最糟糕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