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一笑皆空·第一章

加班加到半夜三点,我终于哭了。


开始还是无声地哭,渐渐哽咽起来,心酸、委屈、无奈、绝望,就在这辞旧迎新的凌晨喷涌而出,大年三十,万籁俱寂,悲伤因为黑夜而显得格外醒目。


一直回荡在室内的均匀鼾声出现了一个小小停顿,“怎么了?”我的丈夫曾焱半梦半醒地问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有微微的埋怨,我没说话,此人翻过身,又睡得像个两百斤的婴儿。


我哭也不是为了加班,而是我已经30岁了,还没有一点能够在除夕豁免加班的权利;也不是因为30岁,而是,我所能想到的未来,必将永无止境地重复这种生活。


我叫陶真,过了这个夜晚就将正式迈入30大关,据说人在30岁到来之前会经历一种高浓度提纯的焦虑,通常人们讲三十而立,可现在大把大把的人30岁还是个宝宝,事业感情没有一样走上正轨,如果又面临着社会、亲人以及你自己的期待,焦虑就这样产生了。30岁仿佛是一道隐形的分水岭,把一个人的青年期和成人期强行划分开。


我对这一部分其实没什么感觉,4年前跟曾焱结婚,3个月前升部门总监,内心早就把自己当做成人对待,哪里还有资格叫宝宝,真正的宝宝此刻正睡在另一间房,他奶奶身边,发出香甜的梦呓。


此刻让我绝望的,更多的是对扑面而来的责任的抗拒,还有对身不由己的恐惧,以及对自己能力的怀疑。


如果人生就是每天推石头上山,那广告狗的每一天一定比别人短很多吧。


短到来不及看日出日落,来不及留意拂面的清风,每天连梦里都是一波接一波的巨石,化为源源不断的状况向我扑来,把我碾得支离破碎。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又是新的推着石头的一天。


同事都已经坐上各种交通工具回家了,不难想象,他们一定围在热乎乎的火炉边,跟亲人们打完小牌,吃完宵夜,一个个摸着肚腩睡得正香。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把他们从瓜子皮火锅麻将中拽出来加班实在太不人道,也不是我心软,谁离开公司千里之外还能有干活的状态?


我只祈祷,今年客户爸爸们都Nice Nice,大家都少一点心系工作,放过乙方,也放过自己。不然,就只能是留在这边的我来救火了。


Flag不能随便立,团年饭都吃了,安适那边的方案,果然出了问题。


安适是公司的大客户,每年为公司贡献20%的稳定利润,难搞也是出了名的,他们的品牌经理Cindy,长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油盐不进又思路清奇,为了揣摩她的想法,项目组常常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死活找不准她的过稿点,她骂我们的词汇倒是日益翻新,时而尖刻,时而奔放,时而和风细雨中暗藏讽刺。


不对,这完全不对。不是说好甲方跟乙方要互相信任的吗?


可是我们这种多少有点扭曲的“虐恋”也持续了好几年,每当我们罢工情绪高涨,Cindy就稍微做一点让步,我们的状态回升,她又开始作天作地,一稿改上50遍是常有的事。在她的鞭策下,项目组的小周年纪轻轻就开始脱发。


出问题的这个方案是关于开年后的活动,本来已经改了差不多有20稿,可Cindy一直不置可否,针对这个提一点意见,又针对那个提一点意见,看上去仿佛都感兴趣,但根据她以往的风格,搞不好又会全部推翻。放假前,我跟小周都把心悬着,Cindy迟迟不给准话,这个年八成又要被毁掉了。


小周今年要跟女朋友回家见家长,我拍着胸脯跟他承诺,你走吧,有我呢。


其实我心虚得很。


果然,Cindy小姐,在年二十九的下午,向我们提出了修改全案的需求。


我还抱着最后一点指望,老白那里能挡一下的吧,毕竟是过年,谁不想过年啊,何必着急着这一时。而老白果然笑眯眯地答应了Cindy。


没问题,明天就给你,新年快乐。快乐。乐。


拖延症像一个幽灵,冷冷地站在阴影里面,阻止我打开项目文件夹,一般是这样的,往往越是不想做的工作就越想拖延,越不想做,还越是不得不做,我心急如焚地刷着微博、朋友圈,小周已经香喷喷地在准丈母娘家吃上了饭,对于我的遭遇,他帮忙骂了几句Cindy,又发了一连串千恩万谢的表情,不管项目如何,至少我做的事情还能让有些人开心,我酸溜溜地想。


眼睁睁地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我终于硬着头皮打开了项目PPT,先改标题,后缀加上“(最新日期)改”,标志着工作正式开始。


到这一天3点多的时候,这个方案已经基本上完成了修改需求,还差一点收尾,而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先哭一场再说。我哭,为这个注定惨淡的除夕,为我讲不出“不”字,只能默默配合的性格,为前面必将出现的一连串大坑,除了闭眼跳下去,我别无选择。


这个年并没有什么值得提的,人还是照样那几只,城市还是照样拥挤,都说过年会变成空城,空个鬼啊,连平常闲到长霉的犄角旮旯都人满为患,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在人山人海中恰好碰到老白一家,他还是那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样子,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心里一颤,如果他这时候叫住我让我帮他办点什么事,我是绝对没法拒绝的,也许笑眯眯就是他的管理哲学,藏在笑脸之下的,是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坚实许多的人格。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迎上去,正如迎向麻烦重重的未来。


说来他对我还有一些知遇之恩,两年前家里添丁,我重返职场被边缘化,身边又有一个似乎对我很有恶意的同事,有苦说不出,日子过得很是糟糕。于是动了跳槽的念头,面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是老白的公司。


那时候我斗志几近于无,整个人灰头土脸,心里又很犹疑,拿不准到底是跳还是不跳,跳吧,也许对现状并没有多大的改善,职场上哪里还没有几块绊脚石呢,说不定熬过这一段就好了。不跳吧,每天上班的心情像上坟,加上家里的事情也千头万绪,平白使人焦虑不堪。老白见到的就是这种状态下的我,面试一场,对话也全无重点,不过最后居然成了,后来老白跟我说他的心情也是很忐忑的,怕招错人浪费彼此时间精力,结果发现我是那么的好用。


两年了。


其实除了客户难搞一点儿加班多一点儿做的无用功多一点儿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老白给了我匹配的薪水和自由度,跟同事们相处得也不错,这两年的大半时间里,我精神焕发干劲十足,老白也有意让我承担更大的责任,但是,自从升职以来,仿佛一根刚刚走过波峰的抛物线,我的状态开始迅速下滑,越来越多的焦虑、失眠、大脑空白,整个人面临宕机状态。


就拿除夕那个被迫修改的方案来说吧,老板拒绝不了客户,我拒绝不了老板,为了在下属面前做个好人,我也没法不把具体工作接过来。然后因为没法平衡家庭和工作心里倍加煎熬,呈现出来的结果还不理想,最后就是我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加恨自己,工业革命距今已逾百年,而我如今的抗压能力简直不配做个现代人。


难道,你的顶点就只能到达这里吗?


开工前一天阿立约我吃饭。我心里又是一颤,来了,还是来了,阿立曾跟我短暂地做过同事,那时候他还是我的上司。前年从这片池子里游出去,后来没多久就传出了他自己单干的消息。广告公司就是这样,大的分裂小的,小的再长大,再持续分裂,重复着孢子繁殖的过程,广告人总有这样的错觉,认为自己技能在手,套路精熟,照样出去忽悠客户不成问题,结果就是每年要死掉无数创业公司,又有无数创业公司像蘑菇一般长出来。


阿立这朵蘑菇能长多久还说不准,大家彼此在社交网络上依靠一些片段来判断各自的生活,从而找到自己的坐标,再依据一些流行的价值观来确定自己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一年多过去了,阿立的公司还好好地活着,独立而倔强地在风中摇曳。大约到这个阶段前公司的人情也消耗殆尽,阿立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了,第一个目标就是我。


坐在一家粤菜馆,阿立跟我展示他手上的客户,仿佛那部以麦迪逊大道上的广告人为表现对象的美剧《广告狂人》,几家公司为抢人,争相用更具吸引力的项目来引诱对方,结果后来兼并来兼并去,大家还不是又要凑在一起干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喜欢你看不惯我又不得不跟我一起建设社会主义的样子了”。


“老白知道了怎么办?”我问阿立,一边手里矜持地剥着一只虾。


“你以为他没干过这种事啊,当初他挖前公司的人不要太凶残。”阿立嘴边浮起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带点无所谓,一点嘲讽,还有一点残留的情绪。


当初他从公司出来,推说身体不好,谁都知道那是借口,原因无非是马云爸爸讲的那两条:钱,没给到位;心,委屈了。阿立这人有点艺术家脾气,做事很讲情怀的,慢慢察觉到老白在很多事上跟他的主张并不一样,于是待遇也成了很严重的问题。


“那现在的大B怎么样?”我好奇。大B是他的合伙人,两人合作了一年多还没有分手的意思,那对方应该是有一些过人之处了。


“他呀,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阿立又是一笑,这次的笑是自己人的意思。


从他的描述里,我大概了解到这样一个大B,扶兰人,外向,神经比较粗,韧性超强,金牛座,目标主义,这样的人自然有优点也有缺点,但听起来完全是为跟阿立互补而存在的。


阿立又翻出几幅小图给我看,说是团队里的小伙伴做的,品牌主是最近主打年轻人市场的一种酒,画得的确灵气四溢,文案也颇有几分趣味,看上去就是客户和目标客群都会喜欢的好作品,我不由有些神往。


初五开工,我把自己勉强收做一堆,仔仔细细化了个妆,年初就开始收快递,全是我在家里看春晚时上网挑的化妆品,广告人无论水平如何,都对一句话耳熟能详:三日不购物,便觉灵魂可憎。


除了老板要准备好开工利是,广东地区还有一种习俗,已婚的要给未婚的发红包,每年开工,公司里到处逗红包的场面也算一景。不管金额大小,那个意头总是好的,红彤彤一叠红包拿去发朋友圈也好看。


今年我没心情,随便在公司群里丢两个大包了事。过来我座位上逗红包的同事们一个个失望而去,转身跑到离我两个座位的朱小小那里,她去年年底刚结婚,人又喜气,连派的红包似乎都比别人要红一些。


朱小小这个人十分正能量,别看人小小一只,气场仿佛有两米高,公司里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没有她打不圆的场子。以至于我们日常想对同事拍桌子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寻找朱小小的身影。


大家围着她分红包,说笑,声音一浪一浪地传过来,混合着同事们从各地带回来的年货的气味,一种丰足、向上的气氛。


人们总是寄希望于新年,新的一年,新的自己,新的运气,却往往在一年过半的时候被强行投喂一大盆毒鸡汤,“想想它去年怎么对你的,心里还没点数吗”。


就在此刻,新年开工的第一天,我给绿植换水,擦桌子,三米以内是以朱小小为中心辐射出来的一团“幸福云”,一切的一切,仿佛让人触摸到信心的实体,Cindy,阿立,拖延症,焦虑,这些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


不一会老白春风满面地出现在公司门口,幸福云“嗡”的一声向他扑过去,早早赶来上班,不就是为了老板的利是包嘛。


轻松感维持了整个上午,下午就晴转多云,客户部的陈竹过来,跟我核对项目进度。打开工作文件夹,看到熟悉的项目文件,一阵强烈的抵触及厌恶感轰地涌上心头。


我最看不惯那种桌面杂乱无章,满满当当都是文件夹的工作方式,我的电脑桌面只有回收站跟一个总文件夹,孤零零地呆在纯色背景里。然而据我观察,那些桌面杂乱的人仿佛都拥有比我更为强大的内心,他们总能在一堆乱七八糟中准确找到需要的东西,态度举重若轻,而不是像我,打开文件夹都要做上好久的心理建设。


Cindy这边的事儿是最多的,占了我50多个G的内存,除夕还在跟进的工作估计很快就要迎来反馈,又是一轮新的战役。还有一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项目,这样的一般是合作一段时间,双方都不满意;以及一些预备深挖的对象,意思就是他们尚处于矜持阶段,手里捏着预算就是不花,我们需要想方设法从这些客户身上掏出钱来。


去年的年会上老白就透出口风,下一年营业额要再翻番,人员要再扩招,办公室要再大大大。话音未落,场上响起了热情洋溢的掌声,只有我无动于衷,因为我习惯于想到负能量的部分:为了这看起来金光闪闪的目标,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要被迫花在扯皮上面。


我最怕的就是扯皮,偏偏每天有无数的皮要扯,我心里清楚,到了目前这种小中层的位置,老板对你的一大期许就是能平事儿,把皮扯好,扯漂亮也是一种能力,不要总是去烦他,他老人家的时间很宝贵的。曾经有两个部门的人发邮件吵架,每次回复对方都要抄送老白,整整掰扯了一个下午。老白不胜其烦,从那以后公司就多了一条新规:以后有矛盾自己解决,一律不许抄送老板。


担忧果然变成现实,开工第二天,我就跟客户部的一个实习生吵了一架。实习生说有个活儿比较急,让我帮她优先解决,我一看时间,fuck,距她说的那个点就差十分钟,也就是说,她在没充分了解工作内容的情况下盲目应诺客户,并把责任推卸给了我们,凭什么,凭她年轻娇美可爱吗?


我在工作Q上叭叭叭训了她一顿,她的领导陈竹过来调停,十分钟早就过去了,其间客户仿佛在那边也发了一次脾气,一上午鸡飞狗跳,本来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双方部门都想争口气,争取主动权,再度演变成为部门之间的外交事件。


创意部和客户部之争可以说是广告行业无法修补的经典Bug之一,自从广告公司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这互相不对付又彼此离不开的两群人。老白也为此头疼不已,向来没有特别有效的解决办法,无非是各自安抚。这天的事儿要说起来,我也并不百分百占理儿,陷于意气之争,把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放到了一边,后来是陈竹亲自去跟客户道歉,又重新跟我们商量办法,才把这个本来可以在一小时之内做完的工作摆平。


吵完架,我的心情再次恶劣到极点,升了中层以来,每天睁开眼就要面对各种麻烦,遇事忍不住要吵,完了又陷入自我厌恶,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和情绪管理能力。在处理这样的琐事方面我可以说是没有得到任何正向反馈,除了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像泼妇。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享受这种千头万绪的生活,就像面对一张密密麻麻的电脑桌面还能甘之若饴,而我只是感到无穷无尽的焦虑和恐惧。


其实到这个时候为止,我都没有把阿立那边当做一个正式的选项。顶多就是将来聊天的时候可以用十分碧池的语气讲一句“曾经有公司要挖我,但是我没有去”,毕竟对比是摆在面前的,现公司大,阿立的公司小,现公司有着雄心勃勃的发展目标,阿立那边虽然也有……但是,三年以后再说吧。现公司有跟朱小小等人两年多的革命友谊,再换个公司还要从头培养。重要的是,让我开口跟老白提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做不到,我又不可能瞒着他走,圈子就那么小。


那感觉就像,程心女士刚刚把掌管星际和平的剑拿到手里,结果不堪其重一哆嗦给扔了,就在这时,三体人果断决定入侵地球……


而且挖我的还是阿立。我还记得阿立走的那天,老白拉了十来个人给阿立开送别宴,席间半开玩笑地跟阿立说:以后要是单干可别带走我的人啊。大家纷纷笑起来,劝菜,祝酒,各种废话淹没了这朵小浪花,没承想两年以后,这句玩笑话果然变成了现实。


目前我的策略是,搁置下来,让时间来解决。也许再过一两个月,阿立和我,彼此都发现对方没那么重要。


开年队伍要扩充,我抖擞精神,开始为部门建设而努力。


中层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招人,从前这件事都是老白自己亲力亲为,现在权力下放给了我们,体会着能决定别人职位薪水的微小成就感,我立刻投进简历的海洋,像在服装市场淘便宜货一样挑拣起来。


很快有面试的人应约,前台把我领进会客室,交给我一叠简历,我清清嗓子,把自己调成忽悠模式。


“XX知道吧,我们客户。XXX也是我们客户。”求职者的眼神亮了一下。


“一年内加薪两次以上。” 更亮了。


“同事们都很好玩,都是年轻人,很好相处,部门每个月都有团建经费让大家出去玩。”对方嘴角出现了笑容。


渐渐我发现,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带着的热情是真实的,过去的两年在我眼前回放,从跨入新领域两眼一抹黑到尝试独挑大梁,同事不用说很带劲,老白给的尊重信任和加薪也必不可少,更多的是尊重和信任,从这个意义上他算是个不错的老板了,虽然我们大多认为他对客户过于俯就。


所以这也是阿立劝说我的一个点,他说在他那里,将最大程度地以我们自己为主导,一切拿作品来说话。


完了,我发现我真的有点想去。


大家习惯于把金主叫成爸爸,不止是因为客户付钱,还因为他们像所有爸爸一样,有钱但不懂流行文化,所以才需要我们这样的广告人来帮他们跟(想象中的)目标客户建立情感连接,但问题就在于,金主爸爸们通常不觉得自己不懂流行文化,他们就像总爱在下属面前讲冷笑话的领导一样,真心实意认为自己是喜剧之王。


或许老白对自己的定位是坐在台下为领导鼓掌的人,而且还要发动更多的人为领导鼓掌。但阿立和另外的一些人志不在此,他们的目标比较大,要把领导变成真正会讲笑话的人。


虽然更难,但更真实,而且有一股职人的骄傲。


戴着鸭舌帽,一身低调名牌的某知名广告人说,不能立刻帮客户卖东西的广告不是好广告。怀里抱着小金人的另一知名广告人站出来反驳他:广告的意义远比卖东西更长远。还有更多面目模糊的广告公司CEO说:能让客户埋单才是王道。


而对于我们大多数在这个行业浸泡着的人来说,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自由,我们只能选择外卖奶茶是加冰还是不加冰,正常甜还是少糖。


“下午茶到了。”朱小小在群里宣布,大家陆续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去会议室吃水果聊八卦,这差不多就算是格子间民工每天最放松的时刻了。


我正准备过去,阿立的头像在下面跳动起来,我心里一沉,自从建立了这点秘密联系,每天上班都有些无端的紧张,虽然知道其他人也不一定有兴趣偷窥,总是第一次被挖,没经验。


“他们已经知道你要来了,都挺期待的。”


“哈?”我顿时汗如雨下,阿立这一步迈得也太大了,完全没给我消化的时间。


关键是,同没办法跟老白开口说走一样,我发现我也完全没办法拒绝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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