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里有这样一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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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百姓都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
张:老子从来就没想刮穷鬼的钱。
汤:不刮穷鬼的钱你刮谁的呀?
张:谁有钱挣谁的。
汤:当过县长吗?
张:没有。
汤(招手):我告诉告诉你。县长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拢豪绅,缴税捐款。他们交了,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得钱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张:怎么才七成啊?
汤: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黄四郎的脸色。
张:他?!我大老远的来一趟,就是为了看他的脸色?
汤:对!
张:来(招呼手),我好不容易劫了趟火车,当了县长。(对。)我还得拉拢豪绅,(对。)还得巧立名目,(对。)还得看他他妈的脸色,(对。)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汤:那你要这么说,买官当县长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张: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上山当土匪?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汤:原来你是想站着挣钱啊。那还是回山里吧。
张:哎~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经当了县长了,怎么还不如个土匪啊?
汤:百姓眼里,你是县长。可是黄四郎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张:寒碜!很他妈寒碜!
汤:那你是想站着,还是想挣钱啊?
张:我是想站着,还把钱挣了!
汤(摇头):挣不成!
张:挣不成?
汤:挣不成。
张:(从袖口中甩出一把枪来,拍案):这个能不能挣钱?
汤:能挣,山里。
张(惊堂木拍案):这个能不能挣钱?
汤:能挣,跪着。
张:(把枪和惊堂木一合)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赚了?
汤:敢问九筒大哥何方神圣?
张:鄙人,张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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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文学艺术与娱乐小说,想要做出拥有艺术价值的东西,必然不能被大多数人接受。而娱乐小说,其价值也必定难以长久流传。大多数情况是这样,然而这部影片不同,既要符合大众审美,又要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一笔。就如同张麻子,是想站着,还把钱挣了。
这部片子能引人深思,就在于它知道大多数人想看什么。
它从每一个小人物的角度出发,探讨病人们活着的权利、探讨程勇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探讨曹警官抓捕药贩子内心的斗争。各个矛盾交叉点足够催泪,足够引发共鸣。在影片中,导演利用非常巧妙的手法,将一个卖壮阳药的老板塑造得如此丰满和真实。倒卖走私唯利是图,性格暴躁,殴打妻子婚姻破裂的市井小民,完全符合大众对于loser的审视,正是这样的市井小民才能最大限度呈现活着二字,是多么地艰辛。
程勇倒卖假药并非为了解救病人,而是为了赚钱凑手术费让父亲活着。
吕受益不为造福病友,只为享受活着给他带来的天伦之乐。
黄毛抢药不是蛮横无理,而是为了自己活着。
思慧跳脱衣舞不为享受灯红酒绿,而是为了女儿活着。
这终究并不是《辛德勒的名单》,等待人们的不是审判而是死亡,无论程勇付出多大的牺牲去拯救。疾病、死亡终究会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出现,靶向煽情在催完泪也会因为失去靶向而失去效用。
与其说是程勇无偿的走私代购“盗版药”而获得良心救赎,不如说是程勇体验了病友们的痛苦绝望以及死亡而重获新生。翻了一下电影的英文名字,Dying To Survive,姑且译成向死而生,也就不难看出导演的一片苦心。
当然,影片为了与观影者间快速建立共鸣,借助了一些激烈的处理手段。丑化诺华制药、执法者。把高昂的药价归结于药企丑恶的贪欲,把不近人情的公安局长,演绎成制度下的傀儡。正是这形同小朋友才分对错的手法,使得影片缺少了客观的解读,过分带动人们不做思考的判断。这也不奇怪,要想站着把钱挣了,还得嚼烂了再喂给观众。
当然,以上都不影响《我不是药神》,这部引人深思的国产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