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为母亲来看我时拍摄,拍摄时间为2017年8月
不知从何时开始,妈妈已经无法守在我身边,活灵活现的发挥她的唠叨了,可是她的唠叨并没有停止,通过微信,或者手机短信,有时也会利用长长的电话线,即使远在两千公里外,这唠叨却并没有离我多远,它仍旧时时在我耳边。
母亲今年49岁,和父亲仍旧在老家农村务农,在认识她的人眼里,我的母亲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反而普通的放在人堆里就变成了芸芸众生,可是无论多少人,我都能一眼就找到她,我爱她,而且想念她!母亲只上过两年学,二年级没上完,就退学在家帮忙干起农活,嫁给我父亲以后依然是整日的操劳,干完地里的农活又忙家里的家务,这就是她的日常。她生养了两个孩子,我和小我四岁的弟弟,我们从小就在她的羽翼下生活,直到如今我出了嫁,弟弟攻读航天工程专业的研究生,她依然过着她的日常生活,日程毫无变化,我和弟弟却早已不是小时候的我们了。她并不懂得什么高深的道理,说出的话也没有精致的词语,总是一些朴素的唠唠叨叨,在别人听起来可能还会觉得烦不胜烦,可是在我眼里,她的唠叨就是她的真心,她的唠叨就是她的期盼。
我在小学三年级就有近视的征兆,那时每当我在家里看书学习的时候,母亲总要过来唠叨一番:眼睛离书远一点,离这么近,早晚要近视的,眼睛不好干啥都不方便,你看看村里的牛娃,没考上高中回来种地,天天戴个眼镜,多不方便啊,别人还笑话他哩!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也笑话他,就是给你举个例子······每天诸如此类的唠叨要在我耳边回荡好几次,我常常不以为意。果然,不到四年级,我的眼睛就明显的近视了,坐在教室后排已经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我非常的苦恼,甚至连上学也不愿意去了,那时小学堂里还没有一个人戴眼镜,班里调皮的男孩子管学校里不多的几个戴眼镜的老师为“四眼鬼”,我很害怕这个称呼,所以从未提起佩戴眼镜的事情。母亲很无奈,她的亲朋好友里还从未有过一个近视的,她觉得很没面子,但从未对我说出口过。无论走到哪里,我总是眯着眼睛看东西,少不了要惹得邻居们和各路闲人的嘲笑和教训,每当这时候,母亲的脸色都不好看,她既尴尬又生气,一方面她把孩子近视的责任全都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管教好孩子,导致孩子近视了;另一方面又气愤于别人看低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还有哪个孩子能比的上自己家的呢?母亲忍不了这种既充满同情又夹杂着嘲笑的场面,不一会儿,她就会拉着我从人群里走开,并且接下来总会沉默寡言那么一会儿,这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大概五分钟左右她又会对我唠叨起来:你要更加努力的念书,就算眼睛近视了,也还是要努力,不能因为近视就放弃学习,只有书念的好了,以后才能走出农村,去外面过好的生活,农村太辛苦,又有太多的闲言碎语,幸亏你还是有爸妈的孩子,不然,不知他们又会怎样的看低你呢?她的话像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的流出,因为这样的时刻很多,她几乎形成了一套唠叨的公式。
近视后,我多次回家抱怨说上课看不到黑板上的字,而且因为太过惧怕老师,从不敢对老师说,那时的孩子真的可以说是为师命是从。母亲总是安慰我说:好好听讲也能学好,而且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都是嘴里说出来的,听到和看到都是一样的······说到最后还夸我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不会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我心里竟暗暗的自豪,原来母亲是如此肯定我的。本以为母亲只是纯粹的安慰我,哪知突然某一天,班主任老师把我在教室的座位调去了第一排正中间,还告诉我是母亲去学校请求他这样做的,又说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和老师讲。
那时我感觉自己深深的被理解,对于一个懵懵懂懂的三年级孩子来说,那种被人理解的感觉很奇妙,那不仅是她知道你的感受,它还是一种肯定,更是无条件的宠爱!
不论是那时,还是以后上初中、高中,大学,甚至出了社会,自己做了妻子和母亲,母亲的唠叨一直陪伴着我,嘘寒问暖是最多的话题,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天气冷了多加衣服,外出注意安全,钱放好卡装好,好好学习努力加油,小外孙胖了、瘦了、高了、矮了、哭了、笑了······全是诸如此类的话题,全没有一个大道理,但就是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句子,一遍遍触及我的内心,让我在爱的包围里成长的更加坚强。我比同龄的孩子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当然这些苦难不是家庭造成的,而是我自身的原因,母亲从没觉得我麻烦,永远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去接受,去解决,无法解决的就试着去包容,她愿为我阻挡这世间一切能阻挡的伤痛。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苦难都能有解决的办法,很多事情根本无解,它能让人瞬间失去对生命的期待,还是我的母亲,用她深沉的爱和无尽的安慰,用爱来融化苦难,用深情来感动宇宙,她从未放弃过,就像她的唠叨从未停止过一样。由此,苦难才没有打倒我,而我却蜕变成一个更坚韧的女孩儿!
我也是近来才接触到“无条件的爱”这个词,它是指无任何条件的爱,无任何附加要求的爱。那么,母亲对我的爱绝对属于这种,她从未强求过,尽管她常常以唠叨的形式为我提出建议,她的唠叨又多又长,很多时候我明知道她是对的,但我并不经常听从,甚至偶尔还会反其道而行之。因为太年轻,经历太过简单,我无法理解那些建议的重量,待我能理解时早已时过境迁,但是生活的经历永远都不会过时。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还举了非常多的真实事例,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个,我的童年非常快乐,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在身边,而且他们的脾气都极好,人又非常的善良,这更加的难能可贵了。那时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珍贵的,直到出了社会才发现,真正从未受过原生家庭伤害的孩子没几个,甚至很多父母连及格都算不上,这样想来,我的父母便是他们中的佼佼者了,当然在养育孩子方面,母亲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我并不鼓励喋喋不休的教育孩子,我自己就说的很少,在对待我的孩子时,我经常沉默寡言,更愿意以默默的陪伴代替语言的说教,也可能因为我根本就不擅长说话。母亲对我的说教,和我自己选择对孩子的默默陪伴,这都没有问题,它是个人不同的选择,只要对孩子有益,那么就是好的方法,何必一定要跟着教科书走?母亲习惯用唠叨来爱我,我也习惯她的唠叨,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去评说对还是不对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或许只知道对或者不对,你不知道的是——她的唠叨里可都是浓浓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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