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哥的婚姻追求

          吕茂峰

      耽误哥的学名叫吕茂武。一直纳闷他的爹娘为什么为他取名为“老耽误”。国庆长假回家帮父亲收秋，恰巧耽误哥也来帮忙，我便问他是不是五月初五生日。我想，我们老家把端午节叫单五，也许是因为谐音关系村里人就把“单五”叫成“耽误”了。遗憾的是他说不上自己生日。见他拿着块手机，我要记他的号码，他说记不住，我这才忽然想起他念书的时候，因为总留级，曾有过“一年级万岁”的绰号。 后来老师实在不忍心，才让他升级，勉强念到三年级就辍学了。

      休息的功夫，耽误哥说要回家看看自己的疯娘们。村里的另一个老光棍军子爷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弄来两个娘们，自己留下一个，免费赠与了耽误哥一个。耽误哥说，军子爷那个能做饭炒菜，自己的这个只能做饭不会炒菜。做饭也要先给她扒好灶火，要不她就会把饭烧得净是烟火味。耽误哥说，自从又有了这个娘们，自己过秋觉得轻快了，带动弹了。就是村里那些大年纪的“熊娘们”光耍弄她，让自己觉得很丢人。想骂这些娘们，可她们年纪大，辈分也大，就忍了。“有一回，她出去迷糊了。我出去找她，又不好意思问谁见过她。找遍了临近四庄，也没有找到。我寻思找不到就算了吧。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了她。我喊她上车，她骑上我的三轮车就走——她骑的可好了。我追上去坐上。到村头，我让她下来坐车，我骑着带她。我怕她碰了人家。”

      耽误哥是我们村子里最早去云南领回媳妇的穷男人之一。他领回的第一个云南女子叫小团，生得漂亮，身体健康，肯干农活。这女子为耽误哥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便瞅了个机会跟人跑了。之后，耽误哥常找我给他认定已跑到云南老家的小团写信。小团的父母来信说，小团没有回家。耽误哥愣是不信。待了几年，耽误哥攒够了路费，又去了趟云南也没有找到小团，但却差点领回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我那年都快三十了，人家才十八九岁的姑娘，我不敢。可她舅舅——不是亲的——给我瞒了岁数，非要把她说合（介绍）给我。我在她家住了半个月。她们一家人都对我可好了。有一天晚上，她爹没在家，我惹她，说要在她屋里住下，她就真给我盖上了被窝。早上醒了，她用背捅捅我，说明天了，我去给你打洗脸水。我听到她娘在外屋训斥她，她端水来的时候，噘着嘴不高兴，我就知道她娘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你茂武哥这一辈子也没白活。”说话间，耽误哥胡子拉碴皱纹纵横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光泽。

      “我就是吃 了没有文化的亏。那次，人家跟我要五千块钱的彩礼。我拿不出。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我怕计划生育上找我。再说，我都三十的人了，人家才十八九……她爹给我写信都承认他是我的岳父了。我回信说，家里有点事，走不开，对不住你们了。我耽误的事情太多了。两年后，我又去找小团，也去了她家。她的邻居说，人家整整等了你两年才结婚，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还有第三个，我耽误了听她的话在云南住下半年也就好了。”耽误哥说的这个“她”不是那个苦等了他两年的那个“她”。这个“她”是给他介绍那个“她”的媒人的女儿。“她刚刚离婚，她爹非要让我领着她来山东。我就领着她来了。过了大半年，我把她送到北京车站，她去云南要自己的闺女，闺女不愿跟她了。她愿意我去云南跟她生个孩子，她也好跟原先那男的要回自己的闺女。我怕她原先那男的认为是我捣鬼，他老婆才跟他离婚，我就没敢去，怕挨揍……这不，没办法，这都拾了第二个疯女人了，真丢人，让人家笑话。”

      茂武哥今年四十八了，女儿金凤，儿子金鹏都已二十出头并且能在外打工挣钱了。金鹏找了个菏泽姑娘，两人租房子在一块生活两年了。“金凤一个月能往家交一千块，金鹏我说好要他一年交一万，他说两个人生活花销大，说交八千，我就应了。没寻思今年倒给他八千。唉，当父母的就得这样，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还想去云南找找小团。”

      听了这话，我鼻子一酸，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个流传已久的放羊娃挣钱娶妻生子再让儿子去放羊的故事。

2010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