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束日光,或自晴空倾泻而下,或穿透雾霭晃晃飘荡。原以为我来自暖阳,必能温暖世间。阴雨连绵,亦或是重重阴霾,只要我来了便能让世人展出笑颜来,可他们脸上的悲喜、冷漠、绝望、幸福……从不是我可以掌控的,我听人们说它叫生活。
我踏光阴而来,斜阳为我染上霞色,我映在骑脚踏车的青年脸上,他的眉头轻轻蹙着,一双眼淡淡的敛着,风见我执拗得要暖他双眸,笑嘻嘻吹弄着那青年的发丝,助我能覆在他的瞳孔里,可他却闭了闭眼,抿了抿起皮的嘴唇,腾出一只手抹了抹脸颊,眼里泛起不耐,我愣了愣,默默倾斜到一旁的花草石阶。
我满怀斗志从黑夜破晓而来,那青年啃着路边买下的饼,低垂着他的眸子,匆匆而去,我折入大楼,他正坐在长桌旁听着众人你言我语,手下笔迹飞快,脸上还是一副淡漠表情,我小心翼翼得包住他的手,这次他没有不耐,也没有任何的欢乐,我有些失落,笔帽上的金属映着我的熠熠光芒。
我穿雷雨走来,操场上的少年仰望着我,脸上露出欣喜,我欢快的跳到他脸上,他展颜闭眼伸腰,生机乍现,少时,他提了篮球叫了伙伴,乌黑的发丝上落满我的光亮,他的声音爽朗起伏,我喜欢这样的生命,鲜活肆意。不经意瞥到街旁的孩子,肉乎乎的脸上小嘴吐着泡泡,他似乎也注意到我了,张着嘴咯咯直笑,用小手一抓一抓的追寻光影,我乐了,跳跃着与他玩闹。
我携暖阳而来,白花花的墙壁上又是谁在祷告,那中年人嘴角向下,丹凤眼勾成三角,配着两颗暗淡无光的眼珠,一头乱遭油腻的头发,他来回踱步,凌乱的脚步杂着隔壁走廊的一抽一泣,莫名让这氛围凝噎又绝望,我回想起那青年的冷漠神情,我忽地有些退却,静静飘到那中年人身边。
很久听到有人让他带病人回家的声音,却不见他脸上转出喜悦,动了动嘴唇,低沉的声音中隐露出悲哀来,从他苍白的嘴中含糊着求求两字,而后是一阵的沉默,很久后他似乎妥协了,待人声尽散,他背靠着惨淡的白墙,缓缓坐在地上,我今天带了橘黄调的暖色,忐忑又轻柔的照在他身上给他温暖,可他捂了脸,冷的开始颤抖。
我是一束日光,再没有其余的作用,即便我随朝起日落,感人间烟火,但月色涌起的一瞬,人间似乎便是一换,听说这一换一换的,便叫生活。
或许就如日光和月光一样,各人也有各人的温暖和冷漠。一束日光所做的只能是在这人间风光葱郁时,多沾些温柔颜色,寂寥时,多给些生机疏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