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莹莹端着一碗汤正要往白翼遥处去，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

“林姑娘！”，她惊道，“你去哪儿了？”

“没什么，出去避难了。”林如夷试图作风淡云轻地说，“莹莹，能帮我个忙吗？”

“林姑娘，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啊。要不，让海大人……”铁莹莹为难道。

“海东来？我差点死在他手上，你不知道么？”林如夷眼神中浮起一层霜，马上转为笑，帮铁莹莹把手中的碗放下，拉着她道：“你叫我如如就好了，‘林姑娘’多见外啊，而且我其实也不姓林。”

“林……如如，其实海大人他……”

“哎，别说那个红魔鬼了，让你帮个忙啦，好不好嘛？”

“你……该不会是要报复海大人吧？”

“我活腻啦？！避开他都来不及！”林如夷拿出一封信，塞在铁莹莹手里，“帮我把这封信给你哥，好吗？”

铁莹莹看着信封上的字，疑道：“你的信？为什么你不直接……？”

林如夷低头道：“我……毕竟我断了他的手臂，如果他不愿见我……；而且，我也得避开那个红魔鬼。”

“如如，”铁莹莹握着她的手说，“我哥一定不会怪你的，你当机立断救了他的命。”

“你这么想？可他，未必这么想。总之你帮忙给他就好了。拜托了。”说完林如夷就要走。

“诶，而且，海大人这两日不见踪影，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啊！”铁莹莹的这句话，林如夷大约是没有听到，她早已不见踪影。

……

上弦月已近西，七月的夜依然燥热。

林如夷在林子里等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那封信，应该会来吧，她忽然没有了这个信心。

“拜托快点啊，我快死了！”林如夷驱赶着蚊子。一向自信自己算无遗策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失算。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蚊子，而她居然还没带驱蚊药水，好失败啊。

“我来了”白翼遥来了。

“你终于来了！”林如夷非常欣喜。

“残缺之躯，有劳挂怀了。”白翼遥冷冷地颔首道，“信中所说，多谢了。但林姑娘有所不知。白某年少与家母出逃在外时，左手手骨受过重伤。握剑尚可，练剑就是奢望了。” 

他的眼神中，林如夷读出一句话：左手剑，我岂能不知，然而我已再也无法成为剑客。

“……”

“我来只想告诉林姑娘，不必枉费心机。你不欠我什么。甚至还救了我一命……”他顿了顿，“虽然在下并不感激这救命之恩。”

白翼遥说完转身要走。

林如夷疾步上前：“等一下！”抓起他的手。

“你干什么？！”白翼遥怒目而视。

“你右手没了，左手是废的。不管我干什么，你都只能看着。”说着，她的指尖沿着他手骨的线路划过。

她的手指停在白翼遥的手腕处：“这里？”看着他点点头。

“这是特别的东西伤的，五毒教的？”林如夷认真地说，“我上次也有注意到。和安姊姊提过……我安姊姊也许有办法的。”

白翼遥并不相信：“十数年的伤，她是神医吗？”一把甩开林如夷的手。

林如夷正色道：“她的师父是神医，而且是五毒教的神医。”

“……”要说白翼遥心底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想再失望。

“你难道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吗？明天我找我安姊姊来试一试，好不好？”

“……”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如夷兴高采烈道，“赶快回去吧，这里蚊子好多！”

白翼遥看着她眨巴着的眼，姑且一试吧。

……

走出小树林的林如夷心情舒畅许多。

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马上要落下的月亮，让自己冷静下来，前前后后回顾一遍自己的计划。她首先要确认自己在做对的事，然后是计划的完整性。但思前想后，总缺了那么一两点。

林如夷无奈，甩甩脑袋，“机不可失，就算有些不确定，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还要走去哪里？”

“谁？！”其实她不用问，那声音是——他！

“红魔鬼。”那个声音道。

几步之外立着一个红衣人，缓缓收起伞。

林如夷很想吐槽“谁说自己不是会偷听的人”，但话到喉口却发不出声来，一时语噻。这两天，她的思绪一直在想着怎么面对白翼遥，怎么为族人，尽量不去想这个人——对铁莹莹说她在避开他，是真的。

此时他忽然的出现，搅起她心底的苦楚，翻江倒海。

海东来没有等到她开口，步步逼近，盯着她的眼睛问：“这两天，你去哪了？”

“回家，躲命。”林如夷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用冷淡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

海东来沉默了一阵，低头看着她，柔声道：“那日的事不怪你。我该向你道歉。”

林如夷咬着嘴唇：“你下手再狠一些，今夜在我坟头道歉会更有诚意。”

海东来嘴角抽动，抬头望着林子，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恨我。”这不是一句疑问句。

林如夷冷笑道：“江湖消失多年的‘赤魔’。世上恨你的人数之不尽，你该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你果然知道。就凭这点，就该杀了你灭口。”海东来转头，微微皱眉，垂眼看着她。

林如夷耸肩：“那就动手吧。我知道，反正我也跑不了。”她当然懂，海东来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对她怎么样。

海东来靠近她。

“既然知道，那就哪也别跑！”他缓缓说道，“盗银案还没结呢。”

林如夷感到一种压迫，咬牙不愿示弱，狠狠瞪着他：“断金帮已经灭了，对我、对我族人来说，这案子都已经算结了！”

“兵械火油下落不明，秦逾明还手握兵权！”海东来眯起眼道，“这就了结了？”

“那该是大人您去查案，小女子能做什么？”

海东来嗤笑道：“这案子不是你们引出来的吗？明日一早到铁伯密室找我。”他不容置辩的语气让林如夷知道，言语已经到尽头了。

林如夷忽然笑了起来，一种“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的态度。

海东来显得比较满意，挺直身子，嘴角微微一笑。

“等一下”林如夷跨了一步向前，靠近他。

“Pia”一掌拍在海东来天牖穴位置。

海东来倒是一愣，这丫头是疯了吗？

林如夷摊开手低头看着手心道：“树林外也这么多蚊子！”说话间又抬眼看海东来是否会发怒。

海东来轻笑一声，不过孩子心性。转身回去。

林如夷呆了一下，像以前一样快步跟上去：“若是我指间夹着毒针呢？”

“那你的手就废了。”海东来笑道。

……

这两日来，总算把她找到了。

……

再过几日，我的莲花晶石就可以造成了。海东来，我该如何对付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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