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一个总统发起的语文课,引发了我的晨思。《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起全国大辩论公开信的全文翻译(一校本)》
无论是南明教育、全人之美课程,还是旧的深度语文,我们都非常重视辩论,视之为最日常的语文教育内容之一。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我们希望所有的学生都能够成为辩论高手——而不仅仅是思辨高手。
可以这么说,对辩论的重视,把演讲服务于辩论,把思辨、写作、辩论统一起来,是南明教育全人之美课程中学语文的最大表征——而不是进行诗歌、散文、小说之类的文体教学。
我在想,辩论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辩论赛不是很符合辩论的本质?演讲与辩论是两件遥不相关的事情吗?
辩论应该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对话。它依然需要聆听,需要反思,需要突破自己的视界。但是,它被允许和要求“固执己见”,坚持为意见中的某一方辩护,直到被说服,或者共同获得超越双方的意见。
辩论的成果,不应该是胜负、成败,而应该是意见的超越和思维的更缜密,以及修辞的更娴熟——也就是说服力的增加。
就中国以及中国文化而言,思想最辉煌的时代,不是汉唐宋,更不是明清,而是群龙无首、六神无主的战国时代——百家争鸣中,奠定了后世中国的所有思想根源。
如何让每一间教室、每一所校园重现“百家争鸣”?
如何让学生们成为新的诸子百家?
这是语文课程的题中之义。
在这里,内容不是语文的,也不该是语文的,只有它的形式,才是最本质的语文。
脱离了大千世界宇宙万物的语文,其实不该叫语文,只配叫僵死的语法系统复习课——真正的语文首先是语言(而不是文字),是活生生的流动的思想、涌动的情感,是继续生成着、理解着、解释着的活的语言和文字。
如果一所学校进行了辩论课程,但成果并不显著。是不是有可能过于偏重形式,而未能对真正关心的话题,展开自由的讨论?
我们的语文研究者大多不会辩论,他们比较擅长做文献整理工作——我认为这种制度性的偏差,可能会扭曲语文课程本身。
我以为,语文课程的灵魂不在故纸堆里,而在活生生的当前生活。语文应该是活生生的武器和工具,在每天的生活中呈现其力量。
我们学习的语文,其实都曾经是活生生的爱恋、争执、呐喊,而不是冷冰冰的教材。
我们学习它们,是为了从历史中获得可以作用于当前的力量。
而辩论,无疑是让一切思想活起来的最佳方式。
辩论和语言同样本质,辩论不属于语文课程,但它的呈现方式,恰恰是最为语文的。
当说出一个思想,它就开始了一个特殊的旅程,犹如一粒种子被放在温暖的水和空气里,它会破裂,但不是死亡,它会被质疑,这是它必要的宿命。
学生的写作,不应该是写在冷冰冰的作文本上,放上许多天,被老师匆匆批阅,然后结束。这样的作文课程是思想的杀手,也是语言文字的杀手。
当作文服务于辩论,当学生为一个关切的话题和其他同样的关切者展开辩论,写作成为说服的准备,作为思想的呈现——这样的时候,写作是活的,语文是活的。
所以,辩论不是辩论赛,而是一种最日常的生活方式,一种对语文及其课程的本真理解,它渗透于日常。它需要舞台,报纸,BBS,也需要正儿八经的辩论赛以确保它本身被注视。但它不能始于辩论赛,终于辩论赛。辩论赛只是一个节点,而不是终点。
课程改革不能用加法思维,而要用综合思维。难道历史、政治、数学等等,就不需要语言文字和辩论吗?大家不过是从不同的维度,在“生活”罢了。过于自闭的课程,学科间的壁垒,都是人为设定的旧框架,有用,也有害。
所以,辩论只是为所有学科,和超越学科之上的真实生活(在一些学校里学生还有真实的生活吗)提供了一种最古老的新武器——比多媒体更有效更先进的武器。不是增加了一个子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