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边的天空中出现紫红色的晚霞,霞光照耀的路边坐着两个黑影,一大一小。
我走在一条乡间土路上,因前几天下过雨的原因,现在泥泞的如浆糊,很不好走。本是稻花香的时节,水田里却长满了草。一路上不见行人,只听得到蛐鸣蛙叫。
我是个户外摄影师,来户外捕捉些镜头。傍晚时分,我返回小镇的旅店,走到这个村口正好看到落霞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我被这画面吸引,不由得走了过去。
“打扰了老人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我怕突如其来的声音会吓着他们,就轻声的问道。
爷孙俩忙转头仰视着我,老人随后回答:“我的小孙子想他爸妈了,我就在这里陪他。”小家伙极孩子气的抢着说:“妈妈说等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妈妈就回来。”说完他又转回头接着看西边通向晚霞的乡间土路。
“你打哪来小伙子。”老人已经起身面对着我问道。
“噢,我从省城来,我在那儿上班。”我回答。
老人面露惊喜之色。提到省城,他感到亲切,他有亲人在那边。
“我儿子、儿媳还有孙女都在省城。大的在那打工,小的在那上学堂。”
“这个小家伙怎么没和他爸妈一块。”
“在躲计划生育,多生的要罚钱。小孙子是个黑户,不能留在城里。”老人接着说,“他们先前只生了个女孩,那可不行。所以又偷偷生了个男孩,小孙子就在乡下由我领着,他们回城里接着打工。”
“对了,之前我还养了条狗,老伴死后养的,养好多年了。”他还边说边指给我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有一堵倒塌的院墙,院内有棵断树。那条狗没魂似的正趴在断树桩旁。
“墙倒了,你怎么不修理。”我问老人。
“我哪来的力气修哇。我一把老骨头,一到刮风下雨关节就疼的厉害,没力气修。”老人缓了缓气接着说,“一个月前刮大风,院子里的树也被吹断了,还砸烂了房顶的瓦。前几天下大雨,屋里还漏水呢。院墙就是在那次下雨时倒的。”
“你没找人修吗?”
“找人?就连我家的狗都找不到一个伴,还哪来的人。都走了,很多人搬到城里住了。年轻人都打工挣钱去了。到哪找人修哇。”
我四下打量,除了我们,路上确实没其他人,整个村子甚至都没有灯光。
“你还养了鸡。”我听到院子里的鸡叫声就随口说说。
“是三只母鸡,留嬎蛋用的。小孙子需要营养。还有两只旱鸭子,肥的很。等到过年,儿媳们回来杀给他们吃。”
天渐渐黑了。一个老汉拉着一车草路过。
“老刘,现在才回去呀。”老人向他打了声招呼。
“对,这个年轻人是谁呀?”老汉问道。
“噢,他是打省城来的,路过这里我们就聊了起来。”老人替我回答。
“那好,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一步。我的那头老黄牛还等着我喂它吃草呢。”随即拉着车走了。
“这是隔壁村的老刘,老光棍。”老人解释道。
“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老伴死的早,闺女外出打工就没回来过,可能也死了。”
天完全黑了。我站在这荒漠般的乡间想到小时候端个碗出门和人们围在一起吃饭时的热闹画面。而此刻早已过了吃饭的点,我却没有见到吃饭的人。
或许眼前的这位老人还算幸福,至少他不用对狗说话了。对于老刘,能和牛说说话或许是他无聊时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