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极而泣

案板上的粘有菜滓的碗筷未洗,布满纸屑、碎土、苹果皮和水渍的地板也未不曾清理,被子跟异味浓烈的秋裤和褶皱的睡衣掺杂在一起也懒得整理,凌乱书架前昨夜未喝完的半杯咖啡散发着怪怪的味道,阳光明媚的工作日,余波在杂物凌乱摆放的出租房里痴迷的玩着手机。他点开通讯录中沈琴的朋友圈,翻来覆去的浏览者过往发的各种动态信息,不论是北锣鼓巷里丝滑薄衫搭配的点格状长裙,又或是后海水岸柔顺秀发倾洒在蛇腰上,宽松白衬衫下修长玉腿嫩白迷人,以及在艺术馆里束腿牛仔裤搭配荷状上衣的照片都使得无所事事的余波暗里着迷,浮想联翩。显然,沈琴不仅是一位娉婷婀娜的美女,更是一位风情妩媚的尤物,这样的女孩在朋友圈中几度让余波在这个光照充沛的初冬季节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看到户外群里总有人问询周末的活动,余波便发布了一条周六徒步香巴拉的帖子,本以为跟往常一样不会有人参加,但不曾料想竟会吸引部分群友的关注,尤其的是沈琴的参加。实际上收到沈琴添加自己好友的时候,余波一时兴奋的忘乎所以,但他没有立即通过,那样显得一天到晚都在玩手机。“波哥你好,周六我们这里有四位参加哈” “好啊好啊欢迎欢迎” “周六见喽” “看你这样高挑丽质参加活动好激动” “哈哈照骗” “一个表情符号。” 在爬山前的白天和夜晚余波如小偷一样频繁的窥看着沈琴朋友圈的靓影,他开始筹划着周六相遇时应该穿那件衣服那件衬衫那条裤子才能吸引沈琴的关注,他觉得自己的运动鞋不够档次,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旁边商场里买双新的耐克鞋,“太贵了还是不买了吧”手头拮据的他暗自思忖到。

余波反复的说服自己一定要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再开启微信,但他终究还是失败了,集合前夕对沈琴的痴想变得浓烈而焦灼。他不止一次的启用微信查看都有哪些好友报名参加了活动,然而遗憾的是均为男生,余波心底憾意凸显,莫名惆怅,那样的话男生们可能也会被沈琴吸引,一番对比,届时自己将会淘汰。看到群里的莉莉问询着是否有人一道爬山,但均无回应,余波多想在群里跟莉莉说有不少人参加了,可以收拾东西出发了,但又忍住了,毕竟多数时候越是这样的讨好越是让女生生疑,越是随遇而安反而让人心底踏实。

在去程的地铁上,秀清握笔心不在焉的在日记本上飒飒的写下一些文字,但目光更多的是瞥向车厢内长得曼妙的女孩,尽管女孩长得靓丽,操着外乡口音就显得朴素了。从车站走出,站外广场上指示牌下的女孩让余波情不自禁的走近。“是陈雨吗”余波走近说到,“嗯呢我是”女孩抬头回应。乍一看陈雨的面容明显苍老了许多,密集的白发混杂在黑发之间像是在宣告不再年轻的事实,她的脸上也写满了一些沧桑的皱纹,不再是两年前的那样柔光水嫩,“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余波心里猜想着。“两年没见了哈” “是啊,两年了,上一次还是一起夜骑长安街” “时间过的可真快” 

不一会功夫又来了一位身穿长款风衣戴着眼镜的男孩,长的帅气自信。前后几分钟时间,沈琴和俩闺蜜以及小甜闺蜜俩和几位男生陆续到达,瞬间热闹起来了。余波在与小甜见面的时候,很远的距离,她张开双臂飞奔而来,似乎要给自己一个拥抱。旁边苏铁树旁的情侣在整理着各自的爬山装备,中年大叔神采奕奕的走过,刹那间,余波被小甜的举动迷惑,他条件般的张开双臂欲想互相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在贴近从时候仅仅是互相碰了一下肩膀而已。“这是第一次见面不晓得该带些啥,这儿有些橘子皮大家笑纳”小甜对参加活动的队友们说,余波很快接过了橘子皮,“我成功记住你了”陈雨对幽默搞怪的小甜说到,“你是领队余波吗” “你是··你是沈琴” 他俩都都露出怪异的眼神大量着对方,仿佛觉得对方都不是之前聊天里的那个人。照片里的余波魁梧高大,巨大的反差让彼此心里有些怅然,不过这兴许已经不足为奇了。陈雨在吃完一根香蕉的时候顺便将余波手中的橘子皮拿走搁进了垃圾桶。

看到广场上并无太多的游客,余波心里自在了些许,他本计划在这里做活动介绍的流程,但考虑后期的不确定性。便再度带大家前往香山革命纪念馆参观,计划参观结束后再去防火公路上互相认识。再次走进香山革命纪念馆,虽然都是熟悉的布景,但余波似乎没有心思瞻仰先烈们的英勇事迹。更多的时候,他是在跟小甜低声交流,分享阔别一年来的生活经历,小甜在身边,余波感觉像是亲人那样的自在。“都一年没见了” “是啊,上次见面好像也是爬西山” “秀秀她们都好吗” “嗯呢,她怀孕了,想生下孩子后回新加坡” “他们在新加坡定居了吗” “是啊” 在跟小甜一边聊天的时候,余波还不时的窥看一眼同行中的女队友晴晴,他看到晴晴那样的认真看着墙上的介绍与壁画,一幅专注的模样让余波有些倾心。晴晴看起来是那样的文雅淑静,让秀清兴奋的是从集合到现在,晴晴多半时候跟随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位置,有时候,余波在看她的时候,发现晴晴也在看自己,于是假装会心一笑,但却感觉动作被口罩遮挡了。

沿着两侧商铺林立磨得油光的青石板路向上,拐进一条外侧生长着国槐仅能汽车单向行驶的狭长甬道,穿越浓郁烟火气的村庄,来到旁边篱笆内圈养着家禽的幽静公路,路旁的梧桐树上还有一半的黄叶在招展着,碧云寺塔尖在末端橙黄的银杏叶中巍然挺立,接受着初冬慵懒的阳光的浸润,在一处果园的围栏外的路旁,余波叫停了行进中的队友们,开始了相互介绍的环节。

和往常一样,余波尽可能的伪装的幽默风趣,花里胡哨,段子连篇,目的无非是希望让同行的女孩们开心,最终能够记住自己。在小甜的参与下使得余波心里变的自然而放松。他极其平常的发挥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男女均衡的事实让他心里十分欣喜。只是在一开始准备演讲的时候一只体毛橘黄的二哈引起了同行姑娘们的注意,姑娘们纷纷的逗着狗狗,余波的心里在翻腾,他一直在默记着即将要讲的话,看到狗狗这样受欢迎,他心里有些着急,逐渐变得忐忑,开始紧张起来。但索性是大家伙都是笑点低,他本觉得会发挥失常,不料想正是因为余波的这种结巴让大家开始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在各自介绍后便陆续出发,沿着环绕在山间的盘山公路阔步向前,身后是城市望不到尽头的琼楼玉宇,面前是满山遍野的铅灰草木。在起初的互动介绍之后,各自明显敞开了心扉,一路欢声笑语的畅聊起来,画面好不和谐。

尽管这条路余波已经走了好多遍,但每一遍都是不同的感受和体验。余波不时的观望瞭望塔,多半时候跟小甜聊天,不时也会跟晴晴聊上一两句,晴晴一直和陈雨走在最后,略有含蓄的两人似乎很快有了默契感。沈琴和闺蜜们走在最前,一位体型彪悍肥头大耳讲话粗犷的大哥一路相伴的守护在沈琴及三位闺蜜身边,他看起来颇有老板的气场与风度。小甜是余波户外生涯中记忆最深刻的女生,两人的关系不是情侣间的惦念牵挂,而是每次重逢时的俏皮与欢愉,这种关系介于友情与亲情之间的无限徘徊中。

沿着防火道蜿蜒而上,在可以俯瞰城市的平台处,沈琴迈着嗓子呐喊着,这种无拘束自在洒逸的举动让余波为之动容,很多人总是表现的斯文假正经,但沈琴却是这样的活跃友善,这样不用伪装的一路说笑,这样的女孩让余波为之感动。城市掩映在薄雾中,无风也无雨。

穿着五颜六色冲锋衣的青年从打鹰洼走来,一对金童玉女抬着一袋垃圾跟着大人走着,那便是行程中最美的一道风景。大家伙儿简单的补充了一下零食后便继续出发,一波年长的驴友们沿着沟中的防火道往石景山方向行进。正午一点,各路人马齐聚挂甲塔,仿佛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武林大会,一时半会儿,山中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各自在热议着如何推选山神的要事。

沿着连接公路布满碎石残叶两侧灌木葳蕤的小路出发,不时便抵达一处可以远眺南马厂水库的平台位置。初冬山里的阳光依旧温和,晴晴和陈雨掏出了包里的饼干,愉悦的享用着,沈琴闺蜜们则吃着美味的面包,小甜给余波递来了包里的炸鸡腿和早上的包子,她撕开了小包装袋里的孜然和辣椒粉洒在了油亮的鸡腿上面,穿风衣的男生尽管分给了大家不少栗子,但兜里的栗子仿佛取之不尽一样的源源不断的会有。他们简单的吃完零食后,在余波的策划下玩起了游戏,在猜数字的环节风衣哥们思想开小差出现失误,便做俯卧撑惩罚,陈雨则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后背上坐着。

而那位胖子演绎的歌曲尽管古老,但余波却未专注聆听,更多的是在查找社会摇的歌舞,只是沈琴和闺蜜却心里乐开了花,她俩的傻笑在山谷中回荡,惊飞了枝头晒太阳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向西方绵延的群山之中,两丫头的乐呵也引发了山区护林员的注意,体型高大的护林员驾驶着皮卡车兴冲冲的赶来。

沿着山腰处的防火道继续前行,午后的阳光渐弱,一丝凉意席卷全身,沿着山腰上如玉带般的防火公路一路欢声笑语的溜达着。余波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方抓拍着大家一路行走的掠影,而每当看到余波在给大家拍照的时候,沈琴就及时的迎合,摆出那好看的动作,这让余波心底好不欢乐。在另一处凸起的观景台处放眼望去,沟壑纵横的山峦延展无限远,一波年轻的驴友们离开后,余波带着大家开始跳着拖拉机舞,不曾料想大家伙儿都是这样的配合,尽管他自己挑的那样不正规,就像是小鸡一样转圈,但因为大家伙儿的支持,便显得非常放松自在。

在那个平台处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余波自己竟然说错了地名,沈琴让他去跟一旁台阶上正享用着零食的老年夫妇搭讪一起玩,看到他们津津有味享用美食的样子余波有些胆怯,他害怕自己会被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但联想到玩户外的多半都是友善开朗的群体,他便迈开了步子向前,正当他有些举棋不定产生退缩时。“还是算了吧,他们正在吃东西”风衣帅哥说到,“那好吧”大家附言道,秀清瞬间表情淡然了,悬在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他本臆想着这样贸然的造访肯定不好,但玩的就是大冒险游戏,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但关键时刻风衣哥们的解围让他心中一阵的欢腾。

“前段时间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想说那不是谣言,那是真的”团里最年轻的男孩向陈雨表白时说道,尽管只是一场大冒险的游戏,但却让大家伙儿开心的乐此不彼,看到大家都这样的开心,余波心里由衷的欣慰,他感慨着这次活动组织的成功,他为自己前期的策划感到十分满意和骄傲,他一度被自己感动流下了晶莹的泪滴,当性格温软的沈琴闺蜜递来手帕时余波却摆手未收,刹那间,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段美好的故事。在人群中,沈琴闺蜜不惧异常目光递来纸手帕余波却婉拒,事后他对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懊悔不已,以至于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莫名的掀起对那位女孩的别样惦念。

大片油松林下的长椅上聚集着不少冬日锻炼的游客,女孩们品尝着香甜的烤肠,男孩们在在畅饮着清爽的饮料和自热饭,夹杂着草木清香的舒缓山风吹去了一身的疲惫,大叔们在公厕旁的平台处踢着毽子,像雀儿一样的孩童们在追逐嬉戏,忙碌一周的城市居民在这里安恬的享受着周末的惬意生活。彼时,一路为沈琴及闺蜜保驾护航的胖老板因晚上有酒局而提前离场。

薄雾萦绕的天气无法瞅清城市的面貌,但鬼笑石的观景台依旧人员攒动。不论刮风下雨,日出日落,这个最佳观赏城市夜景的地方总是热闹不已,也是情侣们幽会的最好场所,想到第二天自己就会再来这里,余波的心底就一阵的激动。

沿着防火道继续往八大处溜达,天色暗沉,穿着跟泥鳅一样光滑速干运动衣的健步爱好者仿佛脚下生风从队伍身旁跑过,一波又一波的户外爱好者前赴后继的与队伍相向而行。连续的略带平缓的下坡路让大家的心情变得这般自在,一路唱着歌谣,一路的说说笑笑。从八大处后山铁门潜入,寺庙中的香火气完全褪去了年初的鼎盛,秀清依晰记得大年初一的时候这里云集了无数的本地土著前来拜佛,景区一度人满为患,那怕只身一人也不会感到孤单,因为到处都是人海,没有人能看出游客是几人来的,年初一的画面仿若昨日,时间真是一个猝不及防的东西。

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沈姑娘还是偶尔发出喊叫声,这可爱的举动让人与之相处没有压力,她将自己最随性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这看似怪诞的动作实际上映射出本人强大的自信与抗压能力和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她的内心终究那样的知性文雅,那样的求知若饥,虚心若愚,以至于在活动结束后的漫漫岁月中,余波总是对沈姑娘痴想怀念,但沈姑娘兴许早也忘却了只是过客的自己,毕竟倾慕她的男生不计其数,不乏有玉树临风的才能佼佼者,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想要一起吃饭”公交车后排的余波对小甜说到,“好啊”和闺蜜坐在一起的小甜回应,“要一起吃饭吗”小甜对余波旁的小伟说到,“好啊,我都可以,反正不着急回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地铁口北侧沿街的商铺变得热闹起来,周六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年轻人刚刚起床,他们纷纷下楼来到附近的美食店和超市。在街角的一家铜锅牛蛙店内,座位上女孩看到服务员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牛蛙走出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然而当服务员将牛蛙端向邻桌后她原本激动的神情瞬间耷拉下来,她看到那位五官精致拥有标准身形的男生在独自享用着香气四溢的美食时,舌头在红唇中转了一圈后咽下了自己的口水。男生注意到有位清灵的女孩在注视着自己后,脸颊变得红润起来,他夹起一只牛蛙幸福的吃下,尽管努力克制,嘴角还是露出一丝傻里傻气的笑容,脸上还挂着两个酒窝。

看到小甜总是跟邻座的男孩互相窥望,余波忽然心生醋意,他努力的仰起头挺起胸希望可以遮挡住小甜对美食的诱惑,希望小甜可以看自己。小甜闺蜜和小伟也不时的对视一眼,随后又莞尔一笑的收回,直到她们的饕餮盛宴姗姗来迟后,小甜的目光瞬间回到了面前的桌上。

归家的地铁上,余波盯着小甜的面容嘴角不由的浮出一丝傻笑,伴随着年岁的渐长与小甜见面的机会日渐减少,但每次见面总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发生。每次小甜都会带一堆好吃的零食,虽然不值钱,但都是小甜花费时间挑选的,而且还得一路背着,他啥时候饿了,就会立即递给余波,那份感动总是让在异乡漂泊的他不由自主的体味到一份温暖与深沉的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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