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助理］

那个小姑娘是被她的母亲送来的。

沈先生见到那小姑娘时，似乎有点惊讶，随后便像平常一样问起对方的病情。

那姑娘不肯说话，我站在一旁，瞄到了病历上的名字。

秦梦。

秦梦的母亲见秦梦不肯说话，便道：“沈医生，你还记得我家秦梦。“

“记得。“沈先生笑了笑，扶了扶眼镜腿，“怎么会不记得。“

两人居然认识？我看了看那个秦梦，她低着头，手指抓着衣服，似乎有些不悦与紧张。

也是，有什么人来到这会开心呢。

这是个心理诊所，而沈先生就是这儿的主治医生，我毕业不久，碰上沈先生招助理，便来这儿实习一段时间混个资历。

“那就好，秦梦啊，最近好像又犯病了。“那女人继续说道。

“我没有！我看是你脑子才有病！“秦梦忽然激动起来，用力推了一把母亲，母亲被推得踉跄两步，我急忙上前扶了扶。

沈先生站起了身，轻轻按住了秦梦的肩膀，柔声道：“没事，不管是谁有病，你都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沈先生力气很大，秦梦被他按着肩膀，一时间无法动弹。

“档案室，B3。“

我点了点头，扶着那妇女出去。转身关上门时发现，沈先生从这角度看，似乎与那秦梦姑娘有些靠的太近了。

也与我无关，扶着秦梦母亲坐好，我就去了档案室。

这家诊所只有沈先生一人，我不知道为何档案有这么多。好不容易找到B3，转身时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摔出了一本病历，被空调风吹得翻开了来。

沈先生的字很好看，与大部分医生不一样，是能让人容易看懂的清晰。

所以我很清楚能看到上面写的东西。

人格分裂症，留院观察。

那字刚劲有力，出于职业道德，我没多看，收拾好就回去了。

二

［秦梦］

眼前这人是我前几年的主治医生。

也是杀了最爱我那人的人。

我实在是不想和他多说话。

所以我就坐在诊室的沙发上，看着他问些有的没的问题。

“你遇上什么困难了么？“

“如果不愿说，那我猜猜好不好。是失眠，还是很难过。“

“还是觉得心里堵着呢？“

沉默是金。

约摸过了十分钟，沈凌终于放弃了。他回到办公桌，喝了一口水，有些无奈的看向我：“还是记恨我？“

废话。

“你杀了最爱我的人。“

最爱我的人。

那人叫沈末，有着和眼前这个狗比一样的姓。

他会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现，亦或者在我痛苦的时候替我承担。

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但我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在，否则我早就在某个夜晚割腕自杀了。他曾说过，他是为了我才存在的。

而没有我，他也会死。

我们两人休戚相关，本来也挺好的。

可人人都说我有病。母亲很难过，把我送到了这人手上。

再离开这人时，我就找不到沈末了。哪儿都找不到。任凭我做什么事，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所以我想，沈末死了，被这人害死的。

三

［母亲］

我有点担心秦梦，可是又怕进去打扰沈医生的治疗。

秦梦多年前曾患过人格分裂症，就是沈医生治好的。

可惜后来沈先生出了车祸，治疗中断了。幸好秦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把她接回家。她倒也正常，除了经常叨叨说有个最爱她的人死了。

除了我，哪有什么最爱她的人。

沈医生车祸伤的很重，在病床上躺了起码半年，听说曾一度脑死亡还是怎么的，反正是命悬一线。这么好的人，老天大概也不忍心带走他吧，沈医生现在康复的同正常人一样了。

当母亲的都有些私心，我见秦梦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本来想给她找个男朋友。谁知道她却嚷嚷着，那些人都不是爱她的人。

连相处都不愿意相处，怎么能这么说呢？

听说沈医生的诊所重新开业，我连忙将秦梦再送来。

秦梦这孩子啊，真是操碎了我的心……

要是能好起来，怎么样都行。

我正想着，刚刚去拿档案的小姑娘回来了，她冲我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球。

四

［助理］

我该怎么描述我眼前的场景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想报警。

秦梦哭得满面眼泪，而沈先生正把她抱在腿上，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回来了。“

他见我进了来，抬起了头，眼神有些晦暗，随即又像平时一样笑了笑：“档案放那吧，你先出去。“

我僵硬地放下档案，转身推门。

我想我得和秦梦母亲说。

可沈先生在后面悠悠道：“有些话，你可得想想再说。“

出门后，秦梦的母亲急切地拉着我的手，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我裂开嘴笑了笑：“挺好的，秦梦小姐愿意说出来了。“

五

［沈凌］

该怎么介绍自己呢。

还是叫沈凌吧，毕竟认得这名字的人比较多。

其中玄妙不用细说，总而言之我又找到了秦梦。

她还是很依赖我。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我应该想办法，让她更有安全感，才对得起她的依赖。

当我说出我们曾经相处的细节时，秦梦不出我所料，又哭了。

我只能像以前一样安慰她。

也不完全一样，我现在可以抱着她了。

第一次见到秦梦时，她也是哭着的，手中拿着一把裁纸刀，划得满手都是血。我觉得她会疼，所以就出来替代了她疼。

秦梦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存在。

她开始写字条和我说话，她问我是谁。

我回，我是最爱她的人。

我很享受我们这样相处的感觉，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没法抱抱她。我很想抱她，在她哭的时候，可我至多只能把她哄睡，然后替她面对剩下的疾风骤雨。

后来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是疯子，她的母亲将她送到了沈凌处。

沈凌治好了她，杀死了我。

差一点杀死了我。

不过过去的事都无所谓了，现在我能抱着她，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出现的，你要在我的保护之下，变得更好。“

六

［助理］

秦梦小姐很快就好了。

可秦梦小姐好了后，沈先生还是经常找她。

我没忘记那天看到的情景，或许沈先生……爱上了自己这个特殊的病人？还挺浪漫的。

又过了段时间，我收到了个请帖，是沈先生与秦小姐的婚礼。

真的圆满。

司仪问沈先生，秦小姐对于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先生说，秦小姐是他最爱的人，最想保护的人。

司仪问秦小姐同样的问题，秦小姐说，沈先生是最爱她的人。

真甜。

我喝的有点醉，看着桌子上的客人名单。

那字瘦长，拿笔的人似乎有些不熟练，总而言之不够有力。

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秦小姐曾经罹患的人格分裂症。

还有我大学导师的话。

人格分裂症难以治愈，只能融合，无法剥离已经出现了的副人格。

沈先生在台上，似乎笑了笑，亲上了秦小姐。

“我最爱的人。“